被窝里，米粒惊得瞪圆了眼。
就……就这么问出来了？铺垫呢？说好的温文尔雅、知书达礼呢？
这会儿，洪侯涛肯定在心底问候老爸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憋住不炸的！思忖间，就听见了那人略带干涩的声音。
“江……教授？怎么突然问这个？”
啧！真能装！
米粒撇撇嘴，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看到江峰端起和煦无比的笑，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嘿！江老师上线了！
“是这样，直播间突然来了很多人，说你在将军山有栋别墅，还把几起刑事案件和你扯上关系。我女儿之前差点经历网暴，我对这些事比较敏感，我怕有人针对你，所以想尽早告知。”
“你的公司是上市企业吧？这种不实消息肆意传播的话，会不会影响股价？”
言辞恳切，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充分展示了当代人民教师该有的气度和风范。
一番关切气得洪侯涛几乎咬碎大牙，面上还要扯着笑，露出感激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我竟然不知道。江教授，多亏你提醒，我现在就……”
话未说完，就被江峰打断了！
“洪总，趁着直播间人多，谣言传播范围有限，及早辟个谣，控制下事态。你……不差说一两句话的时间吧？”
“……”洪侯涛有苦难言，骑虎难下。
江峰将他高高架起后，还不忘给观众戴高帽，很是真诚地称赞了几句。
“我的直播间里都是高素质人才。硕士、博士一抓一大把，都有自己的判断力，有他们帮忙发声，我想谣言应该会很快平息！”
一番话，有理有据，干脆利落。让围观的人大呼可靠，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米粒震惊于父亲不动声色的报复，杀人诛心，血都不带溅的！那个人渣还没炸，勉强也能和奇迹沾点边了……
就在她幸灾乐祸，等待洪侯涛的回应时，江峰又神情坦荡地将视频界面对准了直播镜头！
洪侯涛惊了，网友炸了！
“我去，正主儿？！”
“真是当事人！”
“洪侯涛！真是他！”
“江教授厉害！”
“怎么不说话？”
“网上传的究竟是真是假？”
……
弹幕快得江峰都看不清楚，更何况洪侯涛！猜到他心如死灰，江峰仍不满意，继续温温吞吞道：“之前你帮我女儿解围，我也没好好谢你，正好借机还人情，洪总，你……介意吗？”
“当然不会！这么重要的事，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听到客套话，江峰“释然”一笑，“你也太客气了！那你跟网友澄清一下吧。”
狭小的手机屏幕里，男人面容微僵，“大家好，我是洪侯涛，传言都是假的，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声音通过手机、直播设备有些变调，恰到好处地藏起了他的狂怒，直白的表态也在短时间内骗了一些人，但很快，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是不是找人代持房产？不然怎么专门跑去那里骂人！”
“对啊，大费周章去深山老林！”
“会不会是他家里人的房产？在保护区盖房子，是不是违法？”
“果然，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墨叽半天才澄清，会不会心里有鬼？”
“刚开始，他是不是想转移话题？”
“总感觉他的反应很奇怪。”
……
质疑，江峰佯装没看见，挂了电话后便继续介绍盛京大学的特色学科，仿佛在他这里，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可网友却不满意。
有人怀疑他配合洪侯涛作秀，有人认真分析起了洪侯涛的表现，有人试图从网上曝光的纸条内容，寻找蛛丝马迹……
结果就是，谣辟了，然后网友认为谣言更接近真相！
江峰不动声色瞥着弹幕，嘴角挂着让人舒心的浅笑，他是真喜欢会独立思考的学生！
不过，太独立也麻烦。回头扫过病床上鼓起的包，忍不住叹气，自己这个当爹的是纯摆设吗？
直播间里的热闹并未暖热数公里外的少年，拧紧的眉头在屏幕的反光中更显忧郁，愁闷的样子衬得旁边敲键盘的何建国都气定神闲了！
发到网上的消息，平均存活时间不足五分钟，就这样，还乐此不疲。一万块的驱动力这么强？
“妈的，敢删爷爷的帖子！老子让你删！让你删！”
经典的国骂后，键盘上的指尖快得飞出了残影，简星河不明白所以，看着那些疯狂输出的字母、符号，猜到这人是在写代码或指令。瞥了眼菜单栏，眸子微亮，“AI？”
“嗯，替换关键词，一分钟就能干出上千篇！网友又不是傻子，影射谁怎么会看不出！”
倒也行，简星河兀自点头，然后发现身边的人不动了，映着冷光的眸子定定看着他，正纳闷，余光就瞥见了网页上的对话框，上面一个小小的金币格外醒目！
抿着的唇角当下便抽搐了起来，“要……钱？”
“废话！一个月只能免费产5篇！钱到位，一分钟干他成千上万！到时看他们怎么靠关键词定点删除！”
“……”
“抓紧！科技也要靠钱砸！”
简星河暗暗叹气，一边转钱，一边点他，“你就没想过舆论反噬，要是他们说这是有人利用AI搞事，将真正的热度压下去咋办？假作真时真亦假！”
这话有道理，但何建国浑不在意，甚至还嫌他瞻前顾后、婆婆妈妈！
“别跟个老头子似的，先把事儿办了，砸了也有米粒，你怕啥！”
稀松平常的口吻气得简星河握紧了拳。这家伙，习惯成自然。米粒到底给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
何建国可以恬不知耻，他却不能。压下心口的憋闷，这才将思索再三的对策和盘托出。
“发外网试试吧，洪侯涛的势力放在全球，也就是个菜鸡。海外华人也不少，他们应该也喜欢看热闹。如果这些消息还能进入洪蜂传媒的大股东和竞争对手眼里就更好了！！”
话落，一对儿陌生又惊奇的眼珠子就逼到了眼前，炙热的呼吸混杂着兴奋的口水扑面而至！
“我去，你个恋爱脑还能这么狠？！”
“……”
”我就说嘛，看到米粒真面目，还敢追求她的，绝不是善茬！“
“……”
简星河紧闭双眼，屏住呼吸，一把扣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儿往外推，“闭嘴，不然扣钱！”
车厢里一下子就安静了，连敲键盘的动作都轻巧了不少，然而外面的议论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帖子被举报、下架，越发激起了人们的好奇，目光也陆续落在了米果和林威身上。
两人已经绕着别墅走了几圈，没任何异样。可这种“平静”，反而勾起了他们心底深处不可名状的恐惧。
当隐约的警笛声穿越林木的层层阻碍，进入耳中时，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简星河，是那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