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全班起立后,龙飞宇环视了一圈又一圈,困惑道:“你们班新同学呢?”
“多媒体挡着呢!”何峰拔高声音,有些幸灾乐祸。
龙飞宇走到多媒体后,探头瞧了眼趴睡的人,煞有介事咳了两声,板着脸喊道:“米粒!上课了!”
龙飞宇这个煞神,可不兴惹啊,楚言赶紧从后面戳了戳她的背。
小小的脑袋晃了晃,睡眼惺忪看了眼周围,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站起,“对不起老师,我睡着了。”
待看清人时,不自觉张大了嘴,“龙……老师?”
“行了,坐下上课。”
米粒依言坐下,其他同学却无比惊讶。
谁不知道龙飞宇的暴脾气,课堂上走个神都要吃他的连环夺命粉笔头,米粒呼呼大睡竟然连句苛责都没有!
哎,怪他们没一个院长爹!
简星河完全是另一种想法,他可没错过龙飞宇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思及米粒的反应,毫无疑问,这两人不仅认识,甚至还很熟。
空气中的愤怒浓度超标,米粒扭头毫不示弱瞪了一眼!凶什么凶!
啪,拳头落桌的声音打断了课堂。
“简星河!”
龙飞宇一声吼,班里的学生一哆嗦,齐刷刷看向第一排。
米粒满脸歉疚地看着讲台上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放下手里的粉笔头,龙飞宇冷脸警告:“不要在课堂上搞小动作,下不为例!”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众人震惊不已。这还是他们暴躁的龙老师?
见龙飞宇没发火,米粒暗暗松了一口气,又怕他知道中午的事会为难简星河,一下课就迫不及待要出去。
无奈她和简星河现在不讲话,那人也没起身让路的意思。
米粒二话不说,转身踩着椅子就上了第二排的桌子。
嗵嗵嗵!
全班鸦雀无声,楚言侧头看着多出来的“同桌”呆若木鸡。
“借过。”声音清清淡淡的。
楚言连忙起身,还顺手挪开了椅子,匆匆把这尊大佛放了出去。
“别擦,等会儿回来还要走。”
若无其事说完,米粒就走出了教室,平静的好似不存在刚才的惊人之举。
全班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这个转学生是真的猛!
再一瞧黑着脸的简星河,更佩服米粒了,叹她勇气可嘉!
直接硬刚!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对上哥们阴恻恻的视线,楚言一脸无辜地摊开手,“哥,你说过‘千万别惹她’。”他好听话的!
“……”
楚言也没想到,米粒是一句软话都没有啊,棘手,太棘手了!
挥了把冷汗,又点开微信找谷唯一求取真经,再这么僵下去,他这里就要变成米粒的专属通道了!糟心啊!
在微信里,好声好气替自家简哥赔了罪,才拿到谷唯一开的处方。
【抓紧时间道歉。越到后面越不好哄。】
【米粒99%的情况下吃软不吃硬,1%的情况下软硬不吃。】
【她愿意给你脸的时候,一定得要!】
“……”
楚言无语凝噎,这上面哪一条,简星河好像都办不到啊。
另一边,米粒已经追上了龙飞宇。
“龙哥!”声音清清脆脆。
龙飞宇站定,含笑看着她,“怎么想不通跑来三十三中了?”
米粒不答反问:“前几天怎么不见你?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教书。”
“我老婆给我生了儿子,我请几天假不合适吗?”
米粒惊喜地睁圆了眼睛,兴奋地拍了拍手,表示一定要给小朋友送个礼物。
“行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什么事?”米粒什么性子,江峰的学生都很清楚。
“龙哥,别因为我的事迁怒简星河。”
“他欺负你,你还替他说话。”
“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你别插手,也别告诉我爸。”声音是软的,态度却很强硬。
龙飞宇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只是放学后把两人喊到了办公室,让他们重新答昨天的物理题,不做完不让回家。
米粒答得飞快,根本就是填答案。
简星河气闷,昨日不就是被她这副姿态给骗了吗!
收走米粒的卷子,龙飞宇又发了两套题,“最后两名的‘奖品’,下周一记得交过来。要下雪了,快点回家。”
“嗯,龙哥再见。”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米粒一慌,不及改口,龙飞宇就赶她走,“回去吧,我等简同学交卷。”
“……”简星河竖起耳朵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再看看手里答了一点点的卷子,更憋屈了。
抬头看向龙飞宇,发现他换上了平日的面孔,严肃,一丝不苟。紧接着他面前多了五套题。
少年冷冰冰看着人,板着脸陈述,“龙老师,你这是公报私仇!”
龙飞宇一脸坦然,“对啊,就是公报私仇!还有,如果我从卷子上看出你的敷衍,以后就换你当物理课代表,时刻接受物理的熏陶。”
“……”简星河面皮一抖,咬牙切齿抽走了卷子。
“行了,你也回家吧,我还要回家陪儿子呢。这套题也拿走,星期一一起交上来。”
“……”
学校里空无一人,灰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雪。
站在校门口,远远看着米粒走远,直到看不见人影,简星河才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的花店,“老板,拿束向日葵。”
雪花簌簌,在路灯下飞舞,像飘舞的银屑……
“师傅,去南山烈士陵园。”
司机启动车子,扫了眼后视镜,入目便是少年冰冷略显消瘦的侧脸,敞开的羽绒服下是蓝底白纹的校服,一束向日葵静静躺在其中。
想到了什么,司机鼻子一酸,“路不好走,我尽快。”
“谢谢,安全第一。”
然而天不遂人愿,雪天路滑,半路遇到车祸,耽搁了时间时,到达墓园时,已是八点半。
“小伙子,不能进去了,我们八点闭园。”守门的大爷很为难,“要不你放假再过来吧?”
“爷爷,我爸在里面,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吧,我不会耽搁很久的……”
“……”老人一怔,低头开门,“给你半个小时。”
“谢谢!”
老人背过身拿起手帕揩了揩眼泪,嘴里絮叨着,“人老了,真是见不得这种事……”
孤独的背影很快被陵园吞没,轻车熟路走到墓碑前,简星河摆好花束,盘膝坐在厚厚白雪上,深深凝望着照片里刚毅黝黑的脸。
“我妈不能来看你,花虽然不是她种的,但也挺好看,你别嫌弃。爷爷在疗养院,放假了我都会过去,你别担心……”
寒夜里少年的声线反而透着温和,琐碎的小事在他的诉说中静静流淌,莫名温馨,莫名心疼……
“爸,我把女孩子惹哭了,你和妈不在,都没人教我怎么哄人……”
哽咽声夹着一声轻笑,“算了,你也只会哄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