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也是一-愣,没想到杨岱竟然会这样说,旋即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
“因人而异。”
“可大道无异,山就在那边,人便在那边,若人在山前,山自然在眼前,若人在山后,山也自然在身后。”
杨岱说道,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谁也不肯让步,似乎各执己见。
片刻后,两人都停止争论,相视而笑。
“在下佩服道友的胸襟,但是空无,又如何理解?”
杨岱问道,而且他说话的时候,用词颇为小心翼翼,毕竟这涉及到了金蝉蛰伏秘经中最为关键的东西。
少年也不避讳,直接开口道:
“无中生妙有,一炁化三清。”
“嗯?”
杨岱闻言一怔,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少年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这完全超出了杨岱的预期。
杨岱皱眉想了半晌,这才试探着询问道:
“在下愚钝,不知道友能否指教?”
少年神秘一笑,却不作答。
杨岱见状也不恼怒,仔细品味了一番少年所说的话语,良久后,他终于开口说道:
“道友高义,在下悟了!
“无情何谈有?”
“无有何来空?”
“好便是了,了便是好。”
“无中生妙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杨岱一字一顿的说着,每吐出一字,他的眼神就亮了一分,待到说完,杨岱猛地站了起来,朗声道:
“妙!真是妙啊!”
杨岱忍不住仰天狂啸,仿佛要把心底所有的郁闷全部宣泄出来。
杨岱忍不住仰天狂啸,仿佛要把心底所有的郁闷全部宣泄出来。
良久,他渐渐恢复平静,看向面前的少年,郑重说道:
“道友果然大才!”
少年微微一笑,道:
“不敢当,不过在下也只是偶有所感罢了,道友谬赞了,恭喜道友顿悟。”
杨岱闻言笑道:
“道友客气了,若非道友提醒,在下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场景变换,少年消失不见,只留杨岱一人坐于群山之巅。
“吱一一”
一声清亮悠远的蝉鸣在群山之间响起,风起云涌,天地变色,在杨岱的心灵深处一副玄妙无比的图景出现了。
惊蛰时分,万物复苏,春雨绵绵,一只金蝉趴在树叶底下,狂风暴雨吹刮而来。
它纹丝不动,狂风骤雨侵袭,它却能始终安稳如泰山。
恍恍惚惚之间,杨岱似乎变成了一只金蝉,栖息在了树干之上,四下观望,只见群山莽莽,苍茫浩瀚。
雷霆咆哮间,闪电撕裂夜幕,照亮天际,令山川大地都蒙上一层银辉。
一条条雷霆犹如巨蛇在天空之.上蜿蜒游动,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飞沙走石,整个山脉之上一片昏暗,唯有古松傲然耸立,迎风招展,似欲撑破乌云,将其捅穿。
而金蝉就安静的栖息在古松的枝头,似欲撑破乌云,将其捅穿。
而金蝉就安静的栖息在古松的枝头,似睡非睡,犹如一片叶子飘零。
杨岱感同身受,操控自己的口器与触手巧妙借助古松枝丫遮挡狂风暴雨,躲避狂乱的风刃与雷霆。
一切似梦似幻,翅膀与四足在狂风暴雨里摇晃不定,金蝉却安逸无比,以不同的角度调整姿势,尽量保证自身安危,不至于被狂风卷起摔落。
天地间的恶劣天气反而成了金蝉得以平衡的助力,让它更好的适应这种恶劣环境。
狂风怒吼间杨岱体会到金蝉那执着、不屈的顽强生命力,尽管翅膀与四足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可它依旧坚持要活下去。
“轰隆....“
一道粗壮如水桶般的雷柱划破长空,狠狠砸向大树的主干,顿时一阵火光迸射,焦糊味弥漫开来,大树剧烈颤抖。
-根根细密的树杈纷纷折断,掉落下去,杨岱也因为失去支撑力而跌落下来。
金蝉重重的摔在了泥土中,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浑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它并没放弃希望,而是拼命用口器与翅膀试图努力飞离泥潭。
但是任凭它怎样努力,始终徒劳无功,一阵狂风刮来,将他像丢垃圾一般卷起,再又高高砸下。
风刃划破了它的翅膀,带出一串腥红的血迹,金蝉被压在了一块小石头底下。
金蝉悲鸣,声音凄厉无比,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搬开了石头,卯足了劲儿。
用残肢剩骸撑住躯体,艰难的朝前挪移着。
它的身上伤痕累累,每一寸皮肉都遭受重创,几近毁灭,但即便是如此,它仍旧没有放弃希望,它要活下去。
金蝉一路拖拽出长长的血迹,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迎着狂风死命的扑闪着翅膀,尽管它的翅膀已经所剩无几。
尽管它已经遍体鳞伤,但它还在竭力的活下去,它知道自己随时都会死亡。
但哪怕仅仅是一线渺茫的希望,它都要抓住。
它在狂风之中艰难跋涉,不知何时,它停在了一株树木之上,一缕又一缕的元炁吸入它的身体之中。
滋润着它濒临崩溃的五脏六腑,它的翅膀与四肢恢复了知觉,虽然很慢,但总归能够勉强行动了。
狂风暴雨猛烈交加,这次的风雨比上一次猛了十倍不止,金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好像藏于地心。
生命气息的消隐又重聚让杨岱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我是谁?谁是我?我在干什么?”
“杨岱,这是我的名字吗?”
“我是在梦中变成了一只金蝉,还是金蝉在梦中变成了我?”
蝉耶?人耶?
据说杂道集上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叫做庄周的儒家圣贤有一次误食了幻蛾,当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化为了蛾子。
经历了蛾子的生老病死,最后梦醒,不知是自己变成了蛾子,还是蛾子变成了自己。
亦或者两者都有?或者说他误食了菌菇?
啊,还是分不清了呢,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悲凉如歌!
杨岱停止了思考,肉身与思想彻底的不存在,仿佛脱离这片天地而去,成为绝对的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