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休和尚相当诚恳的看着那条血蟒,血蟒像是听不懂一般,愣在那里不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血蟒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下一刻,那血蟒又突然崩散成了烟气儿。
浓烟沿着王员外的七窍灌了进去,王员外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一下子跌在地上。
两位护卫刚想上前去搀扶,却被周奶奶的眼神给制止了。
王员外就那样趴在地上,突然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抖动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双目瞪得浑圆,嘴巴张大,发出“嗬嗬”的声音。
“嗬……嗬……”
周奶奶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差不多过了半刻钟才缓缓开口道:
“这位莽家仙儿,老身知道您有道行,得神通,地上这人先前伤了一窝蛇胎,按理说该有报应,但他现在也悔过了,就给他留一丝生机吧?”
莽仙儿闻言冷笑一声,吐出长长信子道:
“他杀了我全家妻儿老小,怎能轻易放过!”
周奶奶继续说道:
“你就算是真的弄死了他,也化解不了恩怨,你那妻儿反倒往生不得。”
“不如给他个机会,让他摆出一场大醮做个超度,有德的修道,无德的往生,各安天命,岂不更好?”
莽仙儿犹豫片刻,心里泛起了嘀咕,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人扒皮吃肉,但他不得不为自己妻儿考虑一番。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不把他害得家破人亡就已经不错了,你这老太太我也不是不能给你面子。”
“你休要拿大辈儿压我,我家后边也不是没长辈了,你要保这人,就先得给我一个说法!”
莽仙儿虽是答应了周奶奶的请求,可语气里仍带着愤恨。
一休与周奶奶脸色一缓,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面前这蟒仙还愿意谈一谈,没有彻底撕破脸。
“莽家仙儿,您想要什么说法?”
一休问道。
莽仙儿沉吟了一阵才开口:
“第一,让他摆九九八十一天的大醮,每日鸡鸭猪头供奉我家,每日以新鲜的小凤凰蛋祭祀,按天轮换,好酒好菜也可短着,三年之内,不准再食荤腥。”
“第二,祭表往生,磕头奉香,都得他亲自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到时候,别怪我连累你等。”
“第三呢?”
周奶奶询问道。
“第三地上这人害我妻儿性命,虽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要他瘸一条腿,余生只能拖着一条腿,如蛇类一般挪动,算是赎罪。”
“这便是我的条件,若这三条能够做到,因果皆消,我再与他无瓜葛,若不能做到,哪怕你们请下九天荡魔祖师来,我也绝不罢休,要他偿命!”
莽仙一口气说完条件,背过头去,根本不给商量的机会。
想想倒也能理解,若不是有妻儿这些软肋,这蟒仙今日是决计不会妥协的。
周奶奶与一休对视了一眼,最终由周奶奶说道:
“好,就这么办吧。”
随着相互的妥协,双方终于达成一致,就是可怜了那王员外,后半辈子只能拖着一条残腿来度日了。
但这只能怪他自己,人不应该缺少对这天地万物的敬畏之心,既然犯下了错误,就必须付出代价,这是天道规矩。
就算是修行之人也是如此,修命不修性,万劫阴灵难入圣。
杨岱也借此机会审视自身,他勤练静功,束缚心猿,明心见性,照见本身,斩却三尸。
又有天官赐福与金光咒加身,识海之中还封印着七情六欲怪物。
而命功方面他修得北剑仙门独传剑术,七十二变与公门武学,早已是一位实打实的炼神返虚的高人了。
在修行这方面,杨岱在同辈之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所谓:修性不修命,此乃修行第一病!
此时周奶奶而是用一张黄纸符,左叠右叠,叠出了一匹小马。
然后仙风一吹,纸马落地,迎风便长,没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一匹大纸马。
一休和尚也帮忙,只见他双手合什,一缕又一缕的佛光从指尖飞射而出,落在纸马上,纸马顿时变得金光灿烂。
四蹄雪白如玉,鬃毛飘逸,威风凛凛,竟然有几分宝相庄严。
周奶奶满意点了点头,又在四周围点起了七盏明灯。
“这位莽家仙,既然我们已经谈妥了,那便先让我将你的妻儿老小送往阴司,也好收受香火。”
“否则,再让阴气儿占着这王员外的七窍,怕不是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周奶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好。”
那蟒仙此刻似乎有些消沉,也没心情在折腾地上这家伙,外加之担心自己的妻儿老小。
便勉强点了点头,周奶奶见状赶紧招呼一旁的一休和尚同时做法。
周奶奶烧了文书,搬了敕令:
“今叩拜阴司正神,四方城隍土地,及善神护法,周氏昭告,有莽仙冤死,特向诸神祈愿,送莽仙入阴司!”
念罢,周奶奶将敕令交予苦禅和尚,一休接过,念了段佛偈,然后双手捧着敕令走到了蟒仙身前,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
“莽仙,贫僧已将你的冤屈禀明阴司,你且接了敕令去,速去吧,免得阴兵催促!”
莽仙深吸了口气,伸出爪子,将敕令拿在手中。
他仔细端详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将敕令揣在怀中。
周奶奶又取来了一个红盆儿,点燃了一把纸钱,扔到了里面,继续昭告:
“现焚化纸钱以作答谢及其通关之用,叩请夜巡游大人前来领魂。”
周奶奶将那匹黄纸做成的大马拉到了王员外面前,那条血蟒阴魂便乘了上去。
“引路金童何在?”
周奶奶喝了一声。
“奶奶……小的……小的……刚破了身子……”
小童子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说道。
周奶奶一听,立即说道:
“不是还有法器吗,赶紧给它套上!”
小童子委屈的看了看她:“奶奶,那玩意……坏掉了……”
“啥?”
周奶奶一愣,旋即脸黑了。
那小童子哭丧着脸说道:
“就是……上回您走的时候,那法器便自动地裂了……”
周奶奶闻言,差点被气昏过去,又看向了一休和尚。
“贫僧早在出家之前就破了身,也不行。”
一休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移向了在场的最后一个人。
杨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