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麟人刚进齐国不久,便有手下快马加鞭的送来了消息,说是太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求得陛下的允许,出城来迎接他。
启麟皱眉,启囸不可能好心的出城迎接他,肯定另有所图。更甚者,是知道他根本没有随大队人马回城。
“他是怎么知道我行踪的?他的人不是被我甩掉了吗?”
启麟的贴身随从、启庚猜测道:“难道是有内应?”
然而现在也无心顾及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了,若是启囸没在大队人马中见到他,那他肯定又要在父皇面前告他一状。
“算了,暂时放弃三七镇之行吧!回城。”
于是几人又快马加鞭,星月赶路返回太安城。
然而即便赶得再快,也还是晚了。
启麟走进临时落脚的营帐时,便看到他的太子哥哥悠闲的坐在虎皮圈椅内,由两个小婢女伺候着捶腿捏脚。
营帐内灯火灼灼,人影晃晃。
见他进来,启囸嘴角阴笑道:“哟,二弟可终于舍得回来了,顾顺的风景好看吗?”
启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闻言惊讶道:“顾顺?臣弟没去顾顺啊!”
见他表情疑惑,不似作假,启囸阴笑的嘴角一收,道:“没去顾顺?”
他看向帐内一侧站着的一个侍卫,到:“可你手下却说你去了呀,怎么的,难不成是你底下的那些人胡说八道欺骗本宫的?”
启麟看向那侍卫,冷声道:“我是去甘州,什么时候去顾顺了,你是不是没带耳朵。”
那侍卫忙跪下,讨罪道:“是,是属下搞错了。王爷去的是甘州...”
说完又疑惑的挠挠头,“哎,属下说的就是甘州啊!王爷本来就是去甘州...”看向启囸,“太子殿下,是不是您听叉了?”
“放肆。”启囸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本太子耳聪目明,怎会听叉?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把过错推到本太子头上来。”
之前这侍卫跟他交代的,启麟的确是去甘州。他故意说顾顺,不过是想趁他们见面之前没来得及串供,从而诈他一诈而已。
却没想他们原来早有防备。
那侍卫又忙讨罪,“是,是小的说错了信息说错了话,请太子恕罪。”
启囸看着他们主仆两一唱一和,内心虽然烦躁,面上却不表。“罢了,你是二弟的人,饶了你这一次吧!”
那侍卫刚准备道谢,耳听启麟却道:“这可不行,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
他对那侍卫道:“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是。”那侍卫只好应下,退了出去。
启囸也挥挥手,让伺候的婢女退下。自己则侧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看了启麟一眼,笑道:“二弟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啊!”
启麟微微颔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也为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太子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二弟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你跑甘州去做什么了吗?”启囸不答反问。
“也没什么,听说甘州的光普山上可以看到佛光,臣弟一直很想见见。这么多年来,臣弟一直行军打仗,始终没有机会。所以就趁这次机会偷偷去看看,却没想还是被发现了。”
启囸嘲讽,信他个鬼。“二弟想去看,可以禀明父皇,请个假离开几天不是问题,何必偷偷跑去呢,徒增误会。”
“太子也知道,臣弟手上可是握着雄兵百万,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若是为了看个佛光就跑甘州去,还不知道御史台那帮老臣怎么说我呢?”
语气颇为无奈,“不务正业,图谋不轨,这些罪名怎么高兴怎么写。”
启囸笑道:“二弟也太过于紧张了,御史台手中的笔再厉害,到底也是父皇的臣子。二弟把他们说得好像前朝的监察署似的,无中生有草菅人命,莫非是在责怪父皇统治不利,任由朝臣随意构陷良辰?”
这话轻飘飘的,语调还是和之前的一样。
然而那意思已经完全变了。原本是说他擅自离营的事,转眼间就变成是谴责皇帝了。
启麟嘲讽,这个太子,总是有颠倒是非的本事,一句话一个字都不忘给他挖坑。
他道:“这话可是太子自己的臆测,臣弟没那么说过也没那么想过。臣弟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置喙父皇的朝堂。这些年臣弟一直远在边境,只关心军中事,对于朝堂那可是一无所知啊!”
“那倒也是。”启麟也不再纠结下去。突然问道:“佛光好看吗?”
启麟挑挑眉,“不错。我运气很好,守了两日就见到了,真真是奇观。太子有空,也不妨去看看。对了,太子还没说,你到这来又是为何?”
“父皇体恤二弟巡视龙江辛苦,特命本宫出城迎接。”
出城迎接,也没必要跑这么远来吧!
就算百官迎接,也就是站在皇宫门口,最多站在城门口迎接。可此地,距离太安起码有两日的路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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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敢肯定,他不是去甘州。”
大队人马进城,两位皇子以及众位官员进宫复命。蜀帝听了启麟巡视的过程,又问了些问题后,便让他回府休息,而启囸则留了下来。
启囸道:“儿臣去到大营,足足等了两日他才回来,一路风尘仆仆,一看就是星月赶路。如果是去看佛光,肯定是悠哉悠哉的,何以一路急赶?儿臣怀疑,他此次主动请旨巡视龙江,本就怀着不纯的目的。”
蜀帝苍老的目光沉沉的盯着他,道:“那你觉得,他有什么目的?”
“这个儿臣不知道。”
“那你觉得,他既然不是去甘州,那会是哪里?”
启囸肯定道:“顾顺。”
蜀帝皱眉,似乎一时没想起来顾顺是个什么地方,好像没听说过。
启囸解释道:“顾顺是蜀国与齐国邻届的一个边陲小镇,因为不是什么有名的城镇,故而父皇可能没听说过。”
“胡说。”蜀帝瞪了他一眼,“朕的国土,朕岂会没听说过。朕只是疑惑,你又有何凭证、怀疑他去的是顾顺的?”
启囸于是将斩首轩辕亭那夜的事说了出来。
“当时他竟然问了假轩辕亭去没去过顾顺。父皇不绝得很奇怪吗,一个是蓝韶余孽,一个是西蜀鄂王,怎会无缘无故的问这样一句话?”
蜀帝听完也也觉得奇怪,犯人行刑前,一般不是被问“后不后悔”“怕不怕死”“有什么遗言”之类的吗?或者是嘲讽“你也有今天”“你死不足惜”等等,怎么可能问“去没去过那个地方风景美不美”之类的。
“这件事你为何到现在才说?”
“儿臣当时也没注意,以为不过随便一句问话而已,也就没往心里去。但是二弟竟趁此次巡视龙江的机会偷偷离开,儿臣这才不得不将这件事与之前的那句话联系起来。”
说完他顿了一会,见蜀帝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猜测他定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于是又继续道:“还有,据儿臣所知,二弟的府上好像住了个人,派重兵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儿臣出于好奇,悄悄派人打探了下,除了知道里面住的是个男人之外,其它的一无所获。”
“男人?”蜀帝果然来了兴趣。
启囸点头,“是,二弟对他好像十分重视。”
“你的意思是鄂王养了个男人取宠?”
“呃?”启囸汗,“儿臣不是那个意思。鄂王妃刚刚有身孕,二弟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儿臣是怀疑此人的身份,或者他掌握了什么重要的秘密,这才被二弟严密的保护起来。”
蜀帝想想,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可笑。
可是耳听启囸说的“秘密”这个词,他心里可真是不舒服。
蜀国之内,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尤其是一个他忌惮的人,更不允许他瞒着他任何事。
“你的意思是,这个被保护起来的人,跟顾顺有关?”
启囸道:“儿臣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任何实证。”
没有实证那就找出实证。蜀帝冷声对一旁静站着的心腹太监道:“去,让鄂王把那个人给朕带来。朕倒要看看,那是何方人士。”
崔公公恭敬地遵旨,退出御书房传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