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天依然很冷,夜里的风更像是刀子一般,扎得人脸上生疼。
刑部大牢的门口,两个看守大门的狱卒直接将冰冷的武器倚在墙角边上,两掌相互搓着哈气取暖。耳边“哗哗”的风声,听着都让人心里发寒。
一人抱怨道:“这大冷天的,他们倒是在里面烤火喝酒,却让咱俩在外面吹西北风,真是不公平。”
另一人道:“可不是嘛!我鼻子都麻了。”
他看了看牢门内一眼,跟对面同病相怜的同伴使了使眼『色』,道:“哎,不如咱们悄悄进去,烤暖了手就出来?”
他同伴摇摇头,“我可不敢,被牢头发现了,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倒也是。”提议的人倚着冰冷的牢墙,将手拢在袖子里,缩着脖子道,“要知道里面关的可是蓝韶余孽,陛下都派了亲卫来看管。要是把人弄丢了,咱们可都得人头落地。”
“嗨,人头落地也轮到咱们啊!”
“那倒也是。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抓进来的犯人有点多啊?”
“可不是嘛!今天中午刚送进来好几个,听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匪类。把人家整整一个村的村民都杀光了呢!”
“这么利害?”
“可不是嘛!你没看见白天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一身血腥......”
声音突然中断了。
他对面的人疑『惑』,“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
“话了”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某种利器刺入,正好刺中了他心脏的位置。然后他心脏无法跳动了,呼吸不上来了。
最后的视线里,他看到对面的同伴缓缓倒下,然后隐藏在同伴后面的黑衣人从头到脚的慢慢显现了出来。
夜很静,寒风呼啸,吹得牢门顶上的风灯大幅度摇摆,要掉不掉。
便是在沉静的黑夜中,一声接一声的嘶喊从刑部大牢一直传到宫门口,然后传到已经就寝的蜀帝耳中。
“有人劫狱啦!”
十来个黑衣人杀了守牢门的两个狱卒,而后冲进了刑部大牢,与牢内的狱卒厮杀。
“大人。”
大牢深处,一名身穿羽林卫服饰的人从外面匆匆进来,将外面的情况一一报告给了自己的领头。“有人来劫狱了。”
领头的人看了前面的甬道一眼,问道:“有多少人?”
“大概十来人。”
领头道:“那不用管他,十来个人,刑部的狱卒定能对付得了。”
禀报的人犹豫,“大人,咱们不去帮帮他们吗?万一他们打进来呢?”
“咱们的指责,是看守这座监牢。其他事,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事而忘了自己的本职,擅离职守。”
“是。”禀报的人只得从命。
领头吩咐他道:“你去前面看着,时刻将情况汇报给我。”
“是。”他领了命,匆匆的跑出去了。
监牢内,虽穿着囚服、却不见任何狼狈的梅书亭无奈的摇摇头,轻轻吐了两个字:“愚蠢。”
大牢深处还能维持着短暂的平静,然而外面却已是火热朝天。
这伙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以一当十。又熟悉牢内地形,很快就打入了大牢内部。并且在打入大牢内部之时,顺便放出了里面的囚徒。
囚徒得了自由,立马抢了狱卒的武器,一刀反将狱卒毙命。武功与进来劫狱的黑衣人,竟是不相上下。
而更奇怪的是,被放出来的囚徒,不仅没有立即往大牢门口跑去,反而跟杀进来的黑衣人一道,往大牢深处关押的重犯牢房而去。
“不好了大人。”
被派去打探外面情况的人再次慌张的跑回来,急道:“大人,刑部的狱卒死伤惨重,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对方一路冲咱们这而来,很显然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眼睛却是看向了身侧的监牢内。
外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间或的还夹杂了惨叫声,痛苦的呻『吟』声。对面甬道的墙上,时不时的有砍杀的影子闪过。
领头的人眉头紧紧皱起,看向自己看守的人,那蓝韶余孽正平躺着,悠哉的闭着眼睛睡觉,半点没有害怕或兴奋的意思。
然而他又疑『惑』,“不是说只有十几个人吗?整个刑部几十号人,难道连十来个人也打不过?”
禀报的人摇头,急道:“不是十个人,而是几十个。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被放出来的囚犯不仅没有逃跑,反而也跟着打过来了。”
“什么?”领头的人眉头皱得更高,而后又忽的明白过来。“不,他们根本就不是囚犯,而是有目的的先进到里面来,里应外合。”
“这...”禀报的人更加害怕了。“这可怎么办?”
他们就算是陛下的羽林军,但也只有一对人。
一对人十个,可不是外面几十个人的对手啊!
都怪领头,刚才就应该在那伙黑衣人还没来得及放出囚犯之前拿下,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现在可好,人家都打到眼前来了才知道紧张。
其它羽林卫也是害怕不已,噤若寒蝉。
人没有濒临到死亡的边缘,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
有人慌道:“大人,你想想办法啊!”
“是啊,这可怎么办啊!”
此处已是监牢最深处,后面根本无路可逃,而前面又是几十个杀手,进退两难。
“都闭嘴。”领头倒还算冷静,吩咐一人道,“把牢门打开。”
“哈?”被叫到的羽林卫一愣,“大大人,你要把他交出去?这可不行,这可是死罪啊!”
就算怕死,也不能把人交出去换得活命的机会啊!
“愣着干什么?”领头吼道,“让你开你就开。”
羽林卫不敢违令,只得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领头的进去,倒没有走向梅书亭那边,而是走到监牢中的唯一一张桌子旁,一手挥散了桌上的茶壶茶碗。然后弯腰提起桌子的一脚,将桌子提到监牢内的唯一一扇巴掌大的窗户下放下,人站了上去。
他从腰间拔出一个类似于火折子的东西,拉开了底座的绳子,然后将那东西往窗外一放。只听得“咻”的一声,便有烟火从那东西里面飞了出来,一直飞往夜空,然后在黑夜中“砰”的一声绽放。
羽林卫这才知道,领头不是要放了人,而是要进去放求救信号,各自松了口气。
此处深牢,唯一的一扇小窗户,也就是这座监牢里面的那扇小窗户了。
梅书亭眼睛还是闭着,嘴角却是笑了笑,轻声道:“看来还不是太蠢。”
领头的正要走出监牢,偶听到这么一句话,气得不轻。“你说什么?”
梅书亭笑道:“你放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们的皇帝还不算太蠢。而你,是真的蠢。”
“你...”领头火冒三丈,抽出腰刀就要过去,却被下属生生拉住。
下属劝道:“大人,此刻不是收拾他的时候。”
外面可还有几十个杀手呢!就算有救援,那他们也得撑到救援到了才有用啊!
领头哼了声,撂下话:“回头再收拾你。”而后转身走了出去,命人再次将牢门锁上。
梅书亭也不再说什么,继续闭着眼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