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酒在稷下学宫进行思想交锋的时候,已经有更多的信息和人物汇聚临淄,许多军国大政等待着他做出决断。
一是魏越关于安邑情况的飞鸽传书;
二是已经担任越国丞相的卫鞅,派出人马前来迎接俱酒入蜀。
三是现任墨家钜子孟胜,也匆匆赶到临淄,欲图让位俱酒。
四是武安君吴起,也辗转送来了密札,有重要军情禀报。
五是楚、秦两国唐社的情报人员,也发现了两国异动,急急发出预警。
俱酒虽然人在临淄,但仍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举一动,都左右着天下大势。
俱酒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连夜开始了工作。
最紧急的事,就是自己四渡大河之战中,暴露了行踪,从而引得列国诸侯蠢蠢欲动。
早在南郑时期,俱酒就依托唐社,建立了初步的情报网络。说实话,情报网络运行的尚还可以,但也存在一些弊端。
因为唐社情报网络以洛邑为情报收集和处理中心,然后再择其要者传入成都。
在人类发展史上,从来繁华处,都是间谍都。
洛邑作为天下通衢,在情报的收集与处理上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是,没有建立君主直接掌控的情报网,始终是一个大问题。俱酒立国以来,一直戎马倥偬,建立情报网络之事,必须尽快提上议事日程。
今晚首要大事,就是唐社情报网搜集处理的诸侯动向,集中体现在秦、楚、齐三国。
秦、楚互相勾连,欲图趁俱酒不在成都之际,发起偷袭。不过,目前双方尚未达成统一意见,楚王熊良夫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将会决定下一步的战国风向。
齐国方面,则主要是田忌主导的对俱酒的大搜查。目前,齐国已经对所有近期入齐的陌生人都进行排查,搜捕的网络越织越密了。
事关汉国安危,也严重威胁着俱酒本人的安全,俱酒不敢怠慢,立即召集众人入内,秉烛夜议。
俱酒扫了一眼众人,问道:“公尚师兄呢?”
孟胜恭谨地答道:“公尚过及齐墨等人,在外静候,王不相召,不敢入内。”
公尚过知道自己无功于汉,更有愧于墨,故而保持了应有的距离感,不敢主动参与汉国这些军政大事。
俱酒心中欲团结墨家,更不能让公尚过产生边界感,他略一思索道:“请公尚师兄入内议政,墨家‘兼字令’弟子在外室侯命,其余众人各回各位,不必拥挤于此。”
公尚过进入场中,在一个角落里坐下,旁听众人议政。
俱酒道:“秦楚有勾结之势,田齐欲不利于朕,二三子请为我谋。”
怀木的血液里流淌着保镖的血液,历代怀氏皆为晋国公乘,此时此刻,他想到的首先是俱酒的安全。
“王上,请连夜出齐而奔越,只要王上安全,余事皆可到琅琊之后再作计议。”
聂政行礼道:“王上,臣附议。”
怀木有这样的心思,俱酒能够理解。但聂政做为统军大将,没有提出更好的建议,俱酒则不满意,射向聂政的眼光就有些严厉了。
他冷冷地道:“先议国事。”
聂政领会到了俱酒的意思,赶忙提出自己的建议:“王上,臣以为,此次边衅若起,当以拒楚为重,拒楚当以封江为上,封江当以谨防白衣为要。”
俱酒听到了聂政的建议,脸色缓和,这些年来,聂政的进步还是很大的。
偏偏孟胜好奇,他侧身问聂政道:“何谓白衣?”
毕竟孟胜现在还是墨家的钜子,聂政不得不向他解释道:“白衣者,伪作商贾也。上次伐巴之战中,淳于浩将军伪作商贾,袭取阆中沿水之烽火,一举取胜,人称白衣渡江。”
孟胜赞许地点了点头,当年在鲁阳初识聂政时,还把他视作一位好勇斗狠的死士。今日再次相逢,聂政的学识见地,已令孟胜刮目相看。
俱酒道:“淳于浩常驻越国之后,朕也常有水师之忧。羊图虽忠,丁季亦勇,但战略战术过于保守,尚有进步空间。若楚国发难,鱼复前线,首当其冲。聂政此议,颇有道理。”
俱酒回头道:“庆载,记下了。”然后回头再看着众人。
江牟和庆载是鬼谷四友中的两位纵横派学者,他们上次将带佗送入云梦山中,拜师鬼谷之后,两人已经赶到临淄,此时正坐在俱酒的身后。
卫鞅此次派出了墨家邓陵子与水师中军司马古用前来迎接汉侯。
邓陵子是刑部侍郎管黔滶弟子,也是楚墨中的用剑高手;古用则是在上次淮泗之战中涌现出来的新秀。
淮泗之战中,古用临危受命,一张利口,成功将楚国拖入战团,化解了琅琊之围,从而倍受俱酒青睐,将名不见经传的古用提拔为舟师中军司马。
古用略一思索道:“臣以为,楚国非不可战也,若战必如狮子扑兔,必尽全力。今,王上不在国中,不是大打出手之良机。故对楚当以威慑为主,不战而屈为上。”
俱酒道:“古用有何良策?”
古用道:“楚、汉、越有三国之盟,当勉力维持盟约,做到斗而不破。”
“臣之策,以越制楚。楚国但有异动,越国必须做出反应,使楚有后顾之忧。楚、汉、越结盟,乃一字长蛇之势。楚西顾则越应,东视则汉应。楚虽大国,亦不愿步入两线作战之泥潭。”
俱酒点头称许:“庆载,记下了。”
此时,鬼谷四友中的江牟说话了:
“王上,适才古司马说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臣深以为是。不战而人能屈者,盖利害得以平衡也。楚强,以兵慑之,不足以平衡,故臣请以纵横之术入楚,游说楚王。”
江牟和庆载是鬼谷子纵横之术的得意弟子,此次下山,特别想在列国诸侯之间露才扬己,是故提出了这个建议,准备亲身入楚,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左右楚国之政。
俱酒点点头:“庆载,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