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都城临淄,乱成了一锅粥。
首先是鲁国使者快马求援,声泪俱下地倾诉了前往莒邑,却遭遇汉越联军埋伏的惨状;然后又将汉越联军侵掠鲁国城邑、杀害鲁国军民的恶行无限放大。
一方面请求齐国出兵相助,另一方面拿着一大堆损失的账单,请求齐老大报销——这可都是参与四国联军造成的。
宋国使者接踵而至,也是诉说公子辟兵莒邑大败,无力回天。又惧怕汉越联军攻伐宋国,故暂时退守边界云云。
田午闻言大惊,本来是一边倒的痛殴越国的好劲,怎么演成这个熊样子?汉侯俱酒是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寡人的莒邑怎么就这样无缘无故地丢失了。
一头雾水之际,莒邑大夫田节又来告御状了。
田节,被俱酒解救之后,迅速潜入临淄,联络宗室故旧,形成利益联盟,紧急求见齐公田午,大告即墨大夫田种首的刁状。
田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齐公田午倾诉,田种首蛮横霸道、胡乱指挥,不顾战场形势变化,严令莒邑之兵尽数增援琅玡,结果造成了莒邑空虚,不幸失守的严重后果。
田种首还一味蛮干,激怒楚国盟友,结果导致齐楚关系破裂,楚国一怒之下攻占了莒邑还不归还了。
田种首还是典型的瞎指挥,将南路军远放至大小珠山一线,结果被越军包围了,估计臣到临淄之日,将军黔夫也离兵败不远了。
臣好心劝谏,结果田种首为掩盖失误,还欲杀人灭口,若不是臣跑得快,臣与君上就两世永隔,再无报效君上之日了,云云。
第一印象很重要,后世的心理学称之为“首因印象”或“首次效应”、“优先效应”。虽然第一印象并非就是准确的,但却是最牢固、最深刻的。
鲁宋两国的添油加醋、田节的恶人先告状,以及田节一系的宗室旧部帮边腔、敲边鼓,将田种首为非作歹、飞扬跋扈的旧账全给翻了起来,将前线失利的种种罪过全部引向了田种首,引得齐公田午大怒。
田午的愤怒也是有道理的,无论前线军情如何变化,一旦失利了,第一责任肯定是主将的,这个锅田种首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田种首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将伐越之战打成了一团糨糊,没人告状,寡人也饶不了他!
紧接着,田种首的军情奏札也到,他则将一切罪过全部推到了田节身上,并细述目前前线战事紧张。莒邑已失,齐楚之战一触即发,请求君上惩治田节,紧急增兵莒邑。
至于琅玡嘛,只字没提。这也预示着四国伐越的大局已破,田齐对越国的用兵遭遇完败。
田种首与田节两人,各执一词,令齐公田午既愤怒又无奈。紧急召邹忌入朝议事,应对时艰。
邹忌闻讯后连连摇头,自己在对付越国上面,前期布下了很大一盘棋局,并且下好了“先手棋”。
在这种情况下,军方诸将都能将仗打成这个熊样子,可见齐国军界已经糜烂到什么样子了。
邹忌上殿之后,齐公田午一脸焦虑:“莒邑危急,当如何处之,大夫教我!”
邹忌尽管恨铁不成钢,但目前大战在即,尚不是追究责任的最好时机,也只好对前期战况分析原因,再应对时局为要。
“君上,臣所布之局,本无懈可击,之所以酿成今日之乱,唯一人之过”
“何人?”
“汉侯俱酒!”
邹忌经过反复复盘,终于找准了破局的关键人物,汉侯俱酒!
当初在楚国游说楚王时,楚王熊良夫就曾向他询问过汉侯俱酒是否在越,当时邹忌尚不以为然。
今天回首一想,楚王的顾虑是早就有的,楚国的反水也是有诱因的。看来楚国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汉侯不在,则联齐伐越;汉侯在越,则联越伐齐。
楚国人果然贪得无厌,言而无信,在熊良夫的眼里,只有土地最实惠。
齐公田午闻言惊疑不定,早就听闻这位战国新贵锐不可当,然而齐汉远隔千山万水,不承想,俱酒作为一国诸侯,竟然出现了淮泗之地,并且插手齐越之间的纷争。
“大夫,汉侯安得在此?今其安在哉?”
“汉侯年前曾沿江水东进,先后与楚、越盟会,然后杳无音讯,至于其为何突然出手助越,臣实有不解之处。”
话音未落,一位小寺人匆匆进入殿内:“王上,田忌急报!”
齐公田午接过军札,打开泥封,仔细阅读之后,不由得面色大惊:“汉侯俱酒竟然孤军深入齐境,重创我技击营,重伤田忌!”
言毕直接将奏札扔给了邹忌,邹忌捡起田忌的奏札,边看边惊,脸上的肌肉不住跳动。
田忌作为宗室子弟、军中后起之秀,他率领的“技击营”被齐公田午寄予了厚望,没想到竟然遭到了俱酒的痛击,以致于田忌重伤在伤,几乎丢了性命。
紧接着,沿海城邑的军报如同雪片般地飞来,诉说遭到汉越舟师的袭扰与掠夺,沿海的府库、盐场被汉越联军洗劫一空。
齐公田午简直焦头烂额,一边是楚国不讲武德,占领莒邑,齐楚两军对峙不下;另一边是汉越联军不断袭扰,甚至深入国境,大打出手。
但,这还不算完,边境军报再次飞到,北部边境又出事了!
原来,看着齐国内外交困,燕国这个小趴菜又悄不焉儿地使坏了,果断趁火打劫,攻占齐国北部三十六村寨,掠走人口上万,牲畜无算,粮草辎重若干。
燕国这个国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也很少主动参与中原诸侯的大战。但他对齐、赵两国的骚扰却是矢志不渝的,经常趁这两国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冷不丁地来那么一下子。
齐楚、齐越、齐燕三边烽火同起,乱象频生,田齐政权,面临着三线作战的艰难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