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辰带着顾清恪爬上了刘宅的最高处,虽不能俯瞰全镇,但是进出镇子的要道看个七七八八。
只是听春山涧说外面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但是有很多监视的人,各个身手不凡很危险。
现在看到的却是一幅另外的景象。顾清恪看到门外的街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那些人手里拿着的不是刀剑而是农具扁担锄头。他们气势汹汹在刘宅门口拍门高声大叫,让里面的人滚出来。
“怎么回事?”顾清恪觉得有点不对劲。
宋星辰十五六岁小孩子心性好觉得好玩:“不知道,好像是要闹事。拿着这些东西能顶什么用?”
门外带头的人高声叫里面的主人出来说话:“刘员外,你把人交出去吧。我们都快活不下去了!”
“一封好多天,渔船都得上岸,我们上哪里找吃的?你们得管我们饭!”
“你们家大业大不算什么,我们苦哈哈的招谁惹谁了。”
“家里没有余粮,我们饿得房顶的草都要扒下来吃,总关着不让人谋生路怎么行!”
“出去寻活路的人死了好几个。镇子上的药铺郎中都找不到,我娘就是这么病死了。现在还不让拉出去下葬,这是什么世道!”
“我们活不下去了,刘员外给个准话吧,否则别怪我们一把火烧了你的宅子。”
“姓刘的!你不管我们的死活,就别怪我们心狠!”
……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衣衫褴褛面色困顿,顾清恪感觉好像没有过几天,宋星辰更是难以理解他们的激愤。
但是顾清恪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些穷苦人家手停口停,家里不会有三天的余粮。就算镇子已经算得上是繁华,但财富总是集中在少数人手里,队伍中看不见他们。
“他们好不讲道理。为难我们的是那些坏人,又不是我们,为什么要为难我们?”宋星辰从房顶上下来脸色很不好,委屈夹杂着愤怒。
顾清恪知道跟她说了她也不懂。这些最微弱无力的人解决不了外面的麻烦,也没有能力让自己在这个圈子里足不出户的活下去。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带来问题的人就行了。
他们以为是刘员外收留伤员引起的,刘员外还想在集贤镇上生活下去就得出来面对这个问题。
可是刘员外也只是一个身份,并不可能为了镇子上的人舍弃自己主子的利益。
不受控的人群见没有人出来说话。也察觉到现在街上虽然有人站在屋顶上但是他们没有受到什么限制,只是店铺仍然关张不开业。
不知是谁第一个被饥饿和恐惧冲昏了头脑,举起锄头击碎了刘宅巷口粮店的门板。
霎时间,闹事的民众被得到粮食的欣喜和欢呼吸引,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接下来,一切都好像变得正义变得理所当然。他们砸了一间一间的铺子酒楼,抢粮食抢油抢布匹丝绸,甚至开始抢珠宝玉器。若不是店主和护卫死命相护,镇店之宝也要被抢走。
“岂有此理!”宋钟源面对刘竹带来的几家受损商铺店主的控诉坐不住了,拍着桌子气得说不出话。
“诸位放心,你们的损失宋家日后一定加倍补偿。现在回去最好集中到一处去居住,护卫们一起联合起来。人多力量大,量那些闹事的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宋明,你跟着老刘一起去办。”
刘员外安抚着几位镇上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往回走,直言自己靠山就是宋家,这么多年在集贤镇一直顺风顺水,不要担心。
宋明帮着组织各位带着细软集中到桑家的宅邸,给各个护卫按照能力的高低安排了位置。一切熟练高效,让他们稍稍放心了些。
等刘员外一走,几位聚在一起还是忍不住担心。
“宋公子不是说了以后损失会双倍赔偿的吗。他们家大业大的,这点小钱还是不在话下。”
“这是钱的问题吗?你们看在回来的路上那个宋明就杀了一个人吗?”
“看到了,武功十分了得。想必能护我们周全。”
“你的猪脑子能转转吗?都到杀人的地步了,还是那些修仙的家族。事情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多了。宋家的小公子都能被围了,外面的那些人得多厉害?我看,凶多吉少。”
“你看得再透又能怎么样?是能带我们出去还是能把宋公子送走?现在还能想方设法保住我们的命就不错了。”
“反正我们这些凡人也冲不出去,就是那些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也不一定吧。现在镇上的那些穷鬼说不定还真能闹出点名堂来。说不定把整条街都点了。”
“哼,你以为外面的人能杀我们,里面的人就不会了?”
“唉,多事之秋少些烦恼吧。我还有一车价值千金的有罗菌从又一城运到东边去的,现在看来只能是烂在路上了。随他去吧。”
……
众人在一番讨论之后也只能自我安慰,反正能力不济说什么也白搭。
宋钟源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力感,自己就像是笼中小兔任人戏耍。
今日街上那些刽子手不再杀人震慑,而是放任贫民闹事,一样也是杀人。不仅杀人还诛心。
乱了,越乱越对他们有利。越乱情况显得越危急,父亲前来救援的人可能就越多。
宋钟源从小到大只见过明面上的争斗,勾心斗角那些小伎俩,而现在他第一次见识到的是阴谋。现在集贤镇的每一个人都是棋子,而不仅仅是自己和妹妹。
顾清恪回来的时候沈离山已经出来,变幻成道士的模样在吃桌上的早饭。
他走过去一摸,包子已经凉透了,转身就要去叫人再做。沈离山一把拦住他的衣袖:“现在上下都乱了,我们就别添乱了。反正吃饭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正事。”
沈离山爱吃,会为好吃的欢欣。顾清恪见过。他知道现在沈离山现在只是不想要麻烦别人而已。
“道长这里如何?”顾清恪看见阿喵在沈离山的膝盖上愉快地打着呼噜。
沈离山已经将鱼缸小心地收起来,但脸上的凝重让顾清恪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
“有点棘手。”
顾清恪没有接着问,要烦心的事情已经太多了,就让他先好好吃点东西吧。
“沈俊。”
宋钟源又没有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