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蝴蝶站在门口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只能见到那个自己最不喜欢的师兄。
师尊没有传唤,师门中的弟子们都不敢靠近半步。
玉蝴蝶只好在山脚盘桓,希望能有朝一日看见师尊,知晓他真的没事。
许久过去了,玉蝴蝶没有看见师尊也没有看见可爱的小师弟,偏偏抽中了一支下下签,看见了让人恼火的二师兄顾清恪。
更没有想到的人是顾清恪。
玉蝴蝶这人长得好看,悟性高,高傲一些原本也没有什么,无伤大雅。
她对师尊绝对忠诚,也对顾清恪绝对厌恶。
不同于其他师兄弟姐妹认为顾清恪可怜,她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是顾清恪骗取师尊关注的手段,什么身世什么背景什么被伤害都不过炫耀。
人都有一些思想上的异类,修仙的人也是人,所以不能免俗。
顾清恪见到玉蝴蝶的时候,她又高傲又气急败坏,质问他为什么能陪着师尊在崤山,究竟又有什么阴谋。
他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什么可以说得出口的答案。
他选择沉默。
这个沉默更是把玉蝴蝶气得不轻,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顾清恪的脸上。
等到顾清恪回到房间对着镜子清理自己的伤口的时候,陆青崖带来一个更加令人不快的消息——玉蝴蝶死了。
很快,顾清恪就被五花大绑地送到了熊九州面前。
抓他的人是伤好了的申精兵。
第一次还能说是是意外遇上了鬼修,这一次伤害同门,又能说是什么理由呢?
不知道是谁问的这句话,顾清恪呆呆地看着他毫无记忆点的脸,他不记得自己对那个讨厌的师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最出格的事情恐怕就是在她歇斯底里地吵着要进山的时候,在她的鞭子落下来的时候,真的给了她抢走了通关玉佩。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玉蝴蝶,但是让她这么轻易地获取穿过屏障上山的玉佩,顾清恪是故意的。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了,但是现在她身上有关于他的东西就好像说不清楚了。
熊九州这次没有等沈离山得到消息就迅速地做了决定:“将人先行羁押到索溪暗洞。”
梁友柏想说什么被一个犀利的眼神给按回座椅上。
对了,这是个麻烦的人,对于沈离山来说还是对于无量门来说都是。
现在正是沈离山调理身体的关键时间节点,将这个人控制住才行。
死了一个门内的弟子,还是顾清恪的师妹。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因为沈离山莫名其妙的偏心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绝无可能。
先关起来再说是对的。
梁友柏想得明白,接到消息的沈离山也想得明白。
熊九州将人关起来,也许是事情查清楚之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尤其现在岳栖鸣还不知道顾清恪这件事的情况之下,说不定还是好事。
沈离山现在身边没有人伺候了,陆青崖担负起照顾两个人的职责实在有些勉强,沈离山就让他只要专心照顾好岳栖鸣就好。
所以此时沈离山还趴在自己的床边专心致志地找一条发带。
眼神还算好的自己没有奈何手有一点短,怎么也够不到那条浅色的柔软。指尖总是很巧妙地擦过去,残留一点柔软的记忆,逗弄自己下一次继续。
沈离山不容易放弃,与这条发带执着地对峙的时候山林之间响起了悠远的钟声。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显得匆忙又不杂乱,在门前站定,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启禀离山仙尊,九州仙尊请您速去议事。”
眼看着咫尺之遥的发带,沈离山气急败坏地开了门:“吵什么吵,有什么好议的,有什么值得一大早就要我去议的?荒谬!”
褐衫童子还是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温顺地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任由眼前人的怒气像山流云一样从头顶过去。
瞪沈离山发作够了,褐衫童子还是那一句:“启禀仙尊,九州仙尊请您速去议事。”
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沈离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枕头上。
可已经发作过的怒气已经凝聚不起来,毕竟眼前的童子还没有自己的胳肢窝高。
为难一个小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沈离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知道了。
刚刚开着的门,又在眼前碰的一声关上了。
褐衫童子对着门作了个揖,后退一步,转身骑上仙鹤就走了。
沈离山见到了熊九州嘴臭的脸,是他所见过的加上记忆里最丑的。
熊九州的冷静比暴怒还可怕。
因为他用十分冷淡的口吻说了伤害同门的人会得到的惩罚——抽筋剥皮放血,灵魂永镇。
前面的手段,沈离山见怪不怪。
人类历史上最悲伤也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战争,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总是会找出最残忍的法子。
似乎死不是一件能起到威慑作用的事,怎么悲惨不能好好地死去才是让人害怕的事。
原来修仙问道,想要永生的人也要借助死亡产生的巨大威慑力。
现在门内能一起议事的人只有三个人,熊九州\/梁友柏和自己。
事不过三,三足鼎立。
沈离山直到现在的局面大约就是让自己心里有个数,他们俩已经把结果都定下了。
春风拂面柔情万千,两相照看镜花水月。
沈离山觉得原来的沈离山费心尽力绝不仅仅是为了折磨顾清恪,肯定是因为顾清恪对他来说很重要。
可不论是他的努力还是自己的庇护,好像都拉不住命运系在他身上向下坠去的绳索。
陆青崖围着岳栖鸣转悠,亦步亦趋。
一双眼睛渴望能有机会说出自己的话。
岳栖鸣却让他安静地等着自己画完这幅画。
“你在找你师尊?”搁笔细细端详自己的画,岳栖鸣觉得满意。
他不只是对画满意,他对人对事就没有什么不满意。他师父都说有这样的好心境,登仙不过是迟早的事。
陆青崖强忍住自己跳脚的冲动,更深地低下头:“是的,仙尊。”
岳栖鸣自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师兄的事,可这是无量门内部的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他贸然过问这件事也是对熊师兄的不敬。
“九州仙尊就是个金刚一样的人,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你不要过于担心。有你师尊在,也不会怎么样的,大不了晚一些日子回来。”
“你的字今日练了吗?”
陆青崖意外地抬头,大眼睛里闪烁着不解。
“没……没有。”
岳栖鸣让他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什么都不要做,立刻去写十页字来。
“好好地写,端端正正地写,要是有些许不认真就得重新写一份。”
陆青崖依言去了,岳栖鸣端了一杯茶在手里瞧着自己画的怒目金刚笑得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