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了的沈离山有点郁闷,为什么自己的骨子里有点不肯在顾清恪面前示弱露怯的本能?
在师兄面前倒没有什么,申精兵也无所谓,在那个弱弱的顾清恪面前吐血会让他觉得很危险。
沈离山怎么也没想明白,都说是原主对小子们很是坏,折磨虐待不在话下,为什么原主的内心看到顾清恪却胆寒?
一个几百岁的仙尊了,怕一个黄口小儿,没有人会相信。
沈离山蜷缩在床上,忍受着脏腑时不时的剧痛。他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地摸过桌上的药瓶子,连忙倒了一颗在手上,赶紧服下。
熊九州说只要觉得不适就服下,果然很见效。
从梁友栢几乎扭曲的神情和跳脚的动作中沈离山知道,这药不仅有效,而且很贵。巨贵的那种。
虽然不好意思,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毕竟天下都曾是他的。
身上轻快了一些,沈离山迷迷瞪瞪的又开始做梦,梦到骑马追风会师擒王的豪情,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说:“将军只管往前,某生死相随。不管多久,都会等你归来。”
他看见一个人,她看见十个人,他看见成百上千的人匍匐在脚下。
沈离山答应了,说绝对不会不管他们。只要他在,世界就在他们脚下。
他们不用回去受人的欺压,也绝不会受到外族的侮辱,分裂割据的战乱得以休止,回家安安稳稳种地不是一个奢望。
到这里群情激奋,沈离山热血沸腾。
可是,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自己已经开始修仙了,为什么老是被这些旧事纠缠。一定是自己的灵魂还没有清空所以对身体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噩梦一醒,沈离山就睡不着了。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浑浑噩噩地想,要不还是安安静静乖乖听话先早点把身上的伤治好。
修不修仙倒是其次,就是老吐血比较影响生活质量。
熊九州这个话事人好像很闲,天不亮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沈离山的床边,旁边跟着哈欠连天的梁友栢。
“今天怎么样?”
“死不了。”沈离山想起他们昨天说的话就来气。
梁友栢打完了哈欠:“还能说笑话,不错。”
熊九州嗤笑一声:“怎么不问你的小徒弟了?以往你可有点关心。”
沈离山从善如流:“那我徒弟怎么样了?”
“死不了。”熊九州道。
“那还不错。”跟自己差不多,那没有什么大碍。
“就这?”梁友栢也有点惊讶。
“不然呢?”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很宝贝那个徒弟。当然,也折磨得很惨。”梁友栢尽说实话。
沈离山心里翻了个白眼,东说也是你西说也是你。
熊九州轻笑一声:“算是有进步吧。”
“不过,沈离山,你得跟我说实话。顾清恪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沈离山一脸懵。
“鬼修不来我门已经六百年了。偏偏找他,不是有蹊跷吗?”熊九州说。
“这只鬼修先找的我。”沈离山也想知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熊九州叹了一口气:“还是要包庇他吗?”
两人对视,一人无奈一人无知。沈离山觉得总要说点什么才是正常,要不就来一招声东击西?
“师尊救命!”
熊九州眼看沈离山就要露出破绽,却被人打断是嫩恼怒,厉声道:“何人?”
梁友栢霍然起身往门外奔去:“徒儿何事?”
那人扑通跪下喊道:“师尊!顾清恪要杀申师兄!”
会泽山弟子房乱成一团,陆青崖鬼哭狼嚎,崤山的师兄们围在顾清恪身边让会泽山弟子赶快带走申精兵。
沈离山看到弟子们围住了顾清恪控制住了局面也为申精兵松了一口气。需要这么多师兄出马,看来顾清恪还是有点厉害。
下一瞬间,沈离山就傻了眼。
只见申精兵二话不说急攻入包围圈,一掌拍在顾清恪肩头,把他打飞三丈远。
这个包围圈不是为了申精兵,原来是为了保护顾清恪。
申精兵勇猛非常,出入包围圈如入无人之境。
几次三番把顾清恪打飞。
沈离山十分疑惑,申师侄之前不是一直都很爱护顾清恪的吗?才一天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众人见沈离山来了,都像看救星一样。毕竟以往沈离山虽然暴戾,但对待顾清恪总是不同。
此时顾清恪已经奄奄一息,鲜血染红了前襟,比从柴火堆上回来看上去还惨。
只是现在沈离山看得到,顾清恪身体里确实不对劲。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黑气,眼神中是诡秘的阴鸷。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气息,但原身的战斗直觉让他觉得不是好东西,危险。
申精兵身上也受了伤,看上去并不比顾清恪好多少,腹部好似被什么东西洞穿了。
沈离山顺着申精兵的眼神看去,正是顾清恪手上的一柄小巧银匕首。
梁友栢道袍一展,从云头上下去直接将自己弟子扶住,一脚踹在顾清恪肩头,将人撞在假山石上。山石登时断为两节。
“你干什么?”沈离山一时情急向梁友栢吼道,“不会好好分开吗?”
梁友栢也不客气:“不会。”
熊九州此时上去一掌就夺下顾清恪手里的小小匕首,轻轻一卸。顾清恪双手脱臼无力垂下,一双眼睛犹自挣扎。
沈离山见惯了血却很少见到失去心神的眼眸,红光微闪恶意丛生,好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只装得下杀意。
比王侯军阀更甚的仇恨和杀意,比金钱权利美女更纯粹的目的。他的双眼在申精兵走后仍然没有消散斗志,而杀意持续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离山仙尊。
众师兄弟十分紧张,师弟不知何故性情大变暴力突起,现在更是不知死活在九州仙尊的制服之下仍然对师尊露出杀意。恐怕顾清恪没有死在青云门手下,如今怕是也要死在师尊手下了。
熊九州正要动手,沈离山出声道:“师兄,你不要伤了他。不是他的错。”
沈离山记得自己是在一次灭门惨案里救下了顾清恪。如果生命的开始不由得自己做主,他不想他因为被控制做下别人犯的错而走到生命的终结。
熊九州素来知道沈离山待顾清恪不一样,但梁友栢也十分看重申精兵。人人都护着自家弟子,但是非对错总有一方要受到惩罚。现在难道错的还是申精兵不成?
熊九州骂道:“不是他的错,难道是申精兵的错?你的弟子是宝贝,梁友栢的弟子就不是吗?你的弟子如今都在这里。日后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你师尊一力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