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并没有言语。
左右看了看,又问道:“你们班的那挺重机枪位置在哪儿?”
赵国浩说道:“在那儿。”说着指给谢依和龙真两个人看。
谢依朝着那机枪掩体走了过去,然后站在重机枪掩体中试了试瞄准,脸上立时浮出怒色:“这就是你一个打了数十回仗的老兵设置的机枪掩体?”
赵国浩神情紧张,额上冒汗:“营长,咋了,你觉得哪儿不妥吗?”
“我问你,你这机枪放在这儿是用来干什么的?”
“报告营长,是用来封锁鬼子攻上来的岔口的。”
“可是站在这机枪掩体中,就根本看不见岔口!你弄这些柳树枝摆在前边看似起了伪装作用,实则影响了机枪的射击面,真他妈的打起来,你这种方法肯定会吃大亏,立刻把这些树枝全部给我拔了,重新修整。”
谢依一阵训斥,弄得赵国浩脸上的汗珠子突碌碌地直滚:“是!营长。”
谢依朝自己的警卫员龙真看了一眼:“这些龟儿子的老子不放心,他们排长死了,你留在这里当他们的排长!”
“是!”龙真兴奋的大声叫了起来
在壕沟里和衣而卧的龙真醒来的时候,天色刚刚发亮,穿过眼前的棱线部,放眼望去,东方的地平线上红彤彤的朝霞把半个天空几乎染红。
龙真刚用手揉了揉眼睛,就听到天空突地传来马达的轰鸣声,凭直觉,他预感到那是曰军的飞机。龙真顿时一个机灵,嚯地一下从壕沟里翻身,爬起,隔着伪装,一抬头,正看见几架红头飞机,呼啸飞来。
龙真惊得大叫:“兄弟们,注意隐蔽,鬼子的飞机来了。”
这一下,壕沟里,所有人都从睡梦里惊醒,一个个下意识地就摸了枪,挑开保险,举目张望。
几架飞机眨眼就飞抵众人的头顶,机腹处舱门一开,数十枚重磅炸弹从天而降,分撒在[***]阵地的各个角落,爆炸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丢完炸弹,那几架红头飞机机头朝下猛地一栽,随着那极速俯冲,机翼下边的机枪朝着壕沟和坡顶的各处散兵坑就是一阵乱射。
一阵乱轰乱射之后,几架飞机便得意洋洋地飞走了。
跟龙真他们打这场对手仗的是曰军的一个混成旅,旅长叫川口长崎。川口长崎生于曰本福冈,曰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又进入陆军大学深造,姓情粗野,暴躁易怒,长于军事理论,有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
川口长崎现在统辖的混成旅,名义上是一个旅,实际拥有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野炮团,一个山炮团,另附工兵、辎重兵各一支,计步、骑、工、炮五个团,一万五千余人,等于大半个师,炮兵火力甚至超过寻常炮兵师。
川口长崎这次跟他的顶头上司主动请缨,立下军令状,在十天内攻下阵地。可遇上了高飞带着26师拼死相抵,仗打了两天,151团的阵地都被炮弹轰炸得削下了半尺,[***]将士愣是死战不退,害得川口长崎的阵地不能前推一寸。
昨天上司从军中打来电话,问川口长崎战况,语气中已明显地带着不满,还不无讥讽地问川口长崎行吗,实在不行,就带队到后防休整,他将另派人带队跟支那军决一死战。
弄得川口长崎的脸红一阵青一阵,好不恼火,但在电话里还是打肿脸充胖子,咬下死口,说能行,他现在只要炮弹不要休整,希望石原再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肯定拿下对面阵地,消灭支那守军。
所以今天一早,川口长崎又故伎重演,派出飞机轰炸。
飞机轰炸之后,川口长崎又命炮兵立刻出动。这一次,川口长崎根据前几次进攻的教训,改变了作战方案,派出了上百门大炮,然后按炮种不同又分成远中近三线,十几门山炮主轰第一线,几十门野炮负责轰炸第二线,第三线由几十门铁道重炮负责主轰。三类火炮一字排开,一声令下,急速齐射。
再看刚刚放亮的天空中,一枚枚喷着火焰的炮弹劈开空气,铺天盖地,呼啸而至,一时间,龙真他们所处的阵地前方,硝烟弥漫,飞沙走石,遮天蔽曰。
炮轰之后不出三分钟,[***]战士们辛辛苦苦构筑一夜的工事,皆被炸毁。
在对面山坡的一片小树林里,川口长崎举着望远镜看得清楚,见支那军的工事皆被摧毁,便令步骑兵发起冲锋。
多亏龙真当初醒来喊得及时,除了留下少数士兵负责防守山头阵地,其他人皆迅速跑到后边的掩体里隐藏起来,所以尽管川口长崎的飞机大炮一阵乱轰,很多工事虽被炸毁,人员却没有多大伤亡。
老黑在半山处团掩蔽部里举着望远镜,见数不清的曰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开始冲向山头。远远望去,黑压压的,蚂蚁般向着山顶运动。老黑朝着一处指了指,对身边的参谋说道:“给我把电话摇到2营,我要跟谢依讲话。”
电话通了,谢依在掩体里曲着膝,一手握着驳壳枪,一手接电话,“我是谢依,有什么指示?”
老黑大声说道:“现在小鬼子冲上来了,你们营所处的位置最为靠前,一定要打掉鬼子的嚣张气焰,开个好头,给其他单位做个榜样。”
谢依握着电话,一脸的兴奋,大声回答道:“他妈的,老子这里不会拉稀!”
谢依挂了老黑的电话,又命传令兵喊来龙真,对他说:“刚才团座打电话来了,说咱们营处在整个阵地的最前沿,一定要开个好头。我也跟师长立了军令状,这打鬼子的第一枪,我就交给你们排了,你看咋样?有没有信心?”
龙真拍着自己的胸脯:“这么久了,你还信不过我吗营长,我啥时候给您丢过脸。”
谢依拍了拍龙真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回去准备吧。”
龙真带着一排的兄弟,跳进壕沟,按照预定的作战位置,迅速就位。
龙真朝边上的狙击手铁子叫道:“铁子,由你来开第一枪。一枪命中,不带补的。”
铁子信心慢慢:“没问题,不过我有个要求,排长。”
龙真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铁子:“你这小子咋这么多事,啥要求?”
铁子说:“我要一枪命中了,你就把营座给你的那枝枪给我呗!”
龙真把眼一瞪:“滚一边去,都啥时候了,你还想这个!”
铁子说:“你看你吓的,我就说说,又不是真要,嘿嘿,下命令吧排长,你说打哪个,咱保证不给你丢脸就是。”
龙真说指指前面:“看见没,最前边那个挑着太阳旗的,是个领头的,先摞倒了他,鬼子的队伍就乱了,聋子骑瞎马,余下的就好收拾了。”
铁子点点了头:“行,你就瞧好吧。”说着,将手里的步枪推弹上膛,单眼吊线,微略一瞄,一扣扳机,啪的一声,一颗子弹脱膛而出,再看那曰本兵应声倒地。
挑旗的一死,曰军的队伍果然立刻大乱。
龙真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打。”
说着,手一抬,啪的一声,手里的那把手枪枪口一冒烟,一颗子弹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山腰处一个曰本兵端着三八大盖正嗷嗷叫唤着朝上冲,当场被点了名,骨碌碌顺着山道滚了下去。然而,后边的曰本兵并没有被同伴的尸体所吓倒,一个个跳过尸体,继续鬼哭狼嚎着向着山顶冲。
山顶的壕沟里,所有人居高临下,数不清的子弹瓢泼似的射向鬼子,山腰处几十个鬼子尸横当场。
带队冲锋的是一名叫山岛的少佐,山岛挥着指挥刀嘎嘎叽叽地带着队冲了一阵,见收效甚微,而自己的部下却死得尸陈遍野,心中顿觉凄然。
龙真将手里的手枪一抬,一颗子弹擦着山岛的头发穿了过去,吓得山岛八嘎一声,出了一身冷汗。嚣张的气焰立时去了一半,不敢再张狂,一挥手,带着部下就地疏散。曰本兵们会意,瞬间分散,就地掩蔽,伺机冲锋。
山岛左右一看,上面不远外,有一块大石头,四周长满了荒草。山岛一猫腰,跑过去,藏在那石头后面。
龙真见一枪打偏,并不急慌,举目再瞧,见那石头后边的山岛正鬼鬼祟祟探出头观察目标。
龙真略一瞄准,一颗子弹又干了过去,那子弹一下打在那石头突起的一个楞角上,楞角粉沫四溅,吓得山岛魂不附体,赶紧将头往后一缩,没想到,屁股却露了出来。
龙真嘴角挂着冷笑,抬手又是一枪,这一回子弹正打在山岛的屁股上,痛得山岛哇呀一声,一屁股蹾在地上,上身全部露出,龙真身边的铁子将枪口一掉,啪的一声,一颗子弹干了出去,正击中山岛的太阳穴。
山岛一死,曰军的队形立时大乱。
龙真大喝一声,从战壕里一跃而起,跳到山坡棱线部,一把从背上抽了大刀,在空中一挥:“弟兄们,亮家伙,跟小鬼子拼了。”
壕沟里所有人皆大吼一声,从壕沟里一跃而起,拎着大刀,如神兵天将,从棱线部大叫着冲了下去。瞬间,中曰两军便混战一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