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身穿淡粉色罗裙,看神态身材貌似三十左右,披着杏黄色斗篷,头上还戴一顶黑色斗笠,四周蒙着黑纱刚好遮住了女子的样貌。
男子秦昊却是见过,就是上次救他的那个游侠:宁毅,宁常兴。
现在的他仍是提着把大刀,一身侠客打扮。
见到是他,秦昊连忙压下心中疑问上前拱手拜见:“见过宁兄,上次救命之恩还未言谢,今日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就要弯腰下拜。
秦昊不知道的是,眼前这人便是后唐天波府杨守业帐下,虎啸营中的一位中郎将。
杨守业也即是杨廷芳的父亲,现在的后唐边关统帅。
虎啸营一共两位统帅,还有一位主将便是秦昊那未过门的妻子杨廷芳。
宁毅摆手,很是洒脱,坦言道:“这次我不请自来是有事相求,不用这么客气。”
秦昊见他是站着,而那女子却是坐着的,不由又把目光望向了她。
宁毅介绍道:“实不相瞒,我曾是虎啸营中郎将,而这一位是后唐淑妃。”
秦昊心中一凛,忙再次施礼,这次腰弯的更低了:“见过淑妃,见过宁将军。”
他对宁毅的话深信不疑,没人敢冒充皇帝夫人。
而淑妃,目前秦昊知道的就只有一个:后唐翡翠宫娘娘。
秦昊怎么都没想到这二人会找上自己。
淑妃只是略一摆手,轻声道:“罢了,这里不是宫中,秦相公无须多礼。”
声音轻柔,听之有如沐春风之感。
宁毅也道:“如今我已不在军中任职,你称呼我名讳即可。”
秦昊点头口中连道不敢,心里却很是疑惑,不明白这二人是怎么找到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只好主动问道:“但不知宁将军找在下是……”
这次是那淑妃主动开口道:“说起来我们是路过此地,此次前来是想找秦相公要首诗词。”
秦昊愣神,他惊讶的不是对方这么直接,而是,自己的名字现在宫里都知道了?
淑妃像是知道秦昊心思,道:“孟浩然便是你,是国舅爷告诉本宫的。”
见秦昊还在思索又道:“便是那花诗老人。”
秦昊恍然,当时七夫人曾带了一首词回去,想来是被她们传出去的。
想想也是,以现在秦昊的知名程度,孟浩然这个名字瞒下普通人可以,想瞒这些贵族阶层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身为西宫之主的淑妃,竟也喜好诗词?
秦昊点头道:“原来如此。”
淑妃像是看穿秦昊心思,道:“本宫也是喜欢诗词的紧,不仅是本宫喜欢,皇上也喜欢。还最爱你那首《桃花庵》,为此还说是来年一定要在宫里种上几棵桃树。若你不是白身,估计皇上早就召你进宫了。”
秦昊很是吃惊,道:“得蒙皇上娘娘看重,草民惶恐。”
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他惶恐不是因为皇帝和淑妃,而是别的。
既然连皇帝朝臣都知道,那么杨家岂不是也知道孟浩然便是自己?
那要摆脱这个赘婿的身份岂不是更加困难?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淑妃都到了这里,为何还不见杨家人有所动作?莫不是那杨廷芳出了意外?
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毕竟年前花诗老人还说要喝喜酒来的,杨廷芳要是出事,他作为姑父不可能不知道。
淑妃笑道:“其实比较而言皇上更爱你的书法,你那颜体柳体书法深受朝臣和陛下喜欢,陛下在本宫耳边念叨可不止一次。”
秦昊再次弯腰行礼:“草民荣幸之至。”
淑妃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接着道:“但苦于你流传出去的诗词虽多,却没有几首是你亲笔,就算陛下想要临摹也找不到实体。所以此次前来,便是请秦相公为本宫作上一首诗词带回去,也省了陛下之苦。”
秦昊没有谦逊推辞,只是道:“昊敢不从命。”
淑妃见他面色木讷还以为是他紧张所致,不禁又轻笑道:“秦相公可是觉得本宫这是太过了?”
秦昊拱手道:“不敢。”
“呵呵,现在相传秦相公每出诗词必属精品,并且深谙女子心事,如今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梦里怀春,想遇到的都是秦相公呢。”
秦昊陪笑道:“那是他们没见到我,不然就会是噩梦了。”
客套完毕,秦昊请两人稍等,自己去一趟书房再来。
哪知淑妃很想看见秦昊当场书写,于是便和宁毅一道跟了过来。
进到书房秦昊也没客气,招呼两人就坐,自己则是一边磨墨一边沉思。
淑妃哪有坐的心思,就立在秦昊身侧,见秦昊凝神思索也不打扰。
待墨流如水,秦昊拿起一支毛笔,细心蘸好墨汁,再次闭目良久。
待睁开双眼时,便不见丝毫停顿,提笔写道:
《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首词深情缠绵又空灵蕴藉,情景交融,哀婉动人。
他现在多练柳体,所以不自觉就用柳体把这首词写了出来。
现在他的柳体书法已经是信手拈来,运笔刚柔并济,竟然很是贴合诗词的惆怅意境。
其实也不是秦昊临时起意才写这首词的。
这些天他时常都会去邻家院子的大树下站上一段时间,有时望着院墙也会想像另一边的情形。
只不过淑妃在前他还是故作沉吟一阵。
淑妃看着他完成最后一笔,这才鼓掌赞道:“好词,好字!”
说完又轻叹道:“外面传言秦相公深谙女子心事,果然是很有道理,这首词莫说是别人,就算是本宫见了也不由的会想起待字闺中的时候,自此之后,怕是深院之内要多出好多秋千了,当真是好词!”
秦昊道:“娘娘正值芳华,如此哀怨却有些早了。”
淑妃笑道:“听说你是个不懂风情的呆子,而今你这说话哪有呆子的影子?”
秦昊正色道:“草民实话实说而已。”
淑妃道:“罢了,既然心事已了,本宫也该回宫了,秦相公诗情高绝要好自为之才是。”
秦昊弯腰拱手道:“昊谨记娘娘教诲。”
淑妃随后让秦昊盖上私章,见墨迹已干,便不再逗留,收好诗词便领着宁毅出来。
秦昊一直送到大门之外。
直到淑妃坐上马车,宁毅上了坐骑一直走出这条街道,再也看不到秦昊影子。
车内淑妃道:“杨家选了个好赘婿啊。”
宁毅只是点头轻嗯了一声,面上毫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淑妃道:“若是这秦浩然果真如传言当中不堪还好,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你的事看来姑姑也不好帮你了。”
“侄儿从未想过要将秦昊如何。”
“我知你性情孤傲,不喜那些龌龊手段,但你喜欢廷芳那丫头现在京城人尽皆知,若是连一个乡间小子都竞争不过,以后你在军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宁毅还是一脸淡然道:“没有了虎啸营,虎啸营没有了罗刹枪,断魂刀又砍向何处?”
“糊涂!”淑妃有些气恼道:“裁撤虎啸营是陛下不得已才为之,你如此心存怨气可是不怕陛下怪罪?再说,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如此儿女情长?没有了那九姑娘的罗刹枪,你这把断魂刀就真的断了?”
说起虎啸营和杨廷芳,宁毅的脸色尽是落寞之色:“我不是心存怨气,而是替虎啸营死去的千万儿郎不值,我们浴血沙场无怨无悔,而今凭什么就因他柳相一句话我们就得裁撤?”
淑妃听出了他语气之中的落寞之意,轻叹一声道:“军中有一个杨守业已经够了,再多出一个玉面罗刹杨廷芳,朝廷怎能安下心来?”
宁毅冷哼一声:“这朝廷难道是他柳相的朝廷?如此做派与卖国贼何异?”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后唐积弱百年之久,早已经断了脊梁,陛下不是不知柳相想法,只是久病不能施以猛药医,只能徐徐图之,陛下把文相贬去郢州你以为是怕了柳相?”
宁毅道:“我是一介武夫,我只知道为国杀敌血洒疆场,我只知道那武宁县是我们万千儿郎拼死夺回来的,绝对不能仅凭他柳相一句话便还回去了!”
淑妃叹道:“你这脾气也幸好有姑姑我在,不然早就不知道吃过多少亏了!总之,这次虎啸营裁撤你也就安心留在后方收收心,这次陛下让我前来,其实也有把你安排到文相身边以后大用的意思,你可莫耍你那倔脾气坏了陛下大事!”
宁毅道:“谁好谁坏我还是分的清楚的,我定会守护文相周全,你放心便是。”
“嗯,你能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此去郢州乃是苦寒之地,你虽
说熟悉也要保重,至于廷芳那丫头,我会替你看着。”
这次宁毅并没有说什么,抡起鞭子赶着马车,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