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七面露犹疑,将这位异常冒昧的入侵者上下扫视一眼,转到青年脸上时,警惕的目光迅速转为戏谑,掏出一截麻绳,扔过去。
“道歉可以,先看看诚意。”
靳桃浪眉梢微挑,猩红的舌尖压抑地顶了顶上颚,废了好一会工夫才说服自己没把这群人的脑袋拧下来。
白天他大概了解过这个世界,至少在这,他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
在这边,他既没势力又无亲信,身上的魔气也明显被什么东西限制,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很多事情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无法准确探查到是否有威胁他的东西,就比如这群人手里黑色的东西,不得不收着来……啧!
晦气。
如果他真是那种乖乖听话,循规蹈矩的人,别说掌控整个魔界了,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黎七的直觉何其敏锐,在青年抬步靠近时,忽然扬起手枪,朝地面射了一枪,靳桃浪垂眸盯着离鞋面不过短短一指的坑,眼神顿时变得晦涩不明。
一众保镖反应迅速,跟着黎七的动作,十几只枪口瞬时对准入侵者。
靳桃浪嗤笑,嗓音幽深又暧昧,“怎么?反悔了?”
“差点着了你道。”
黎七冷笑,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十几个保镖持枪移动着,将靳桃浪困在包围圈,确定对方百分百在射程内,他才板着脸继续。
“擅闯民宅,抓了你直接移送到最高法院,判上两年三年,让你在监狱里头学学做人。”
话里的有很多名词靳桃浪都很陌生,但并不妨碍他能理解到自己当下的行为,在这个世界,是被明令禁止的。
也就是说,他理亏……
完全颠覆的世界观,他彻底沦为一个“文盲”,往难听说,当下他的常识连三岁稚童都比不过。
想到这,对峙气氛因为靳桃浪的突然发难陷入僵化,仿佛只需一个着火点,整片草坪就能被两方炸翻。
忽然,一道道炸耳的马达轰鸣声急速逼近,庄园大门立即给出反应,刚打开,拐角“唰唰唰”飙来好几辆跑车。
他们绕着庄园的盘山弯路飞速行驶,刺耳的轮胎擦地声仿佛要擦破天际,靳桃浪反射性地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就是很厌恶这种声音。
黎家的庄园很大,但并不妨碍这些追求刺激的公子哥们肾上腺激素狂升,踩着鬼门关用车尾一次次地飘过悬崖。
黎七他们此刻的位置正好在这群公子哥飙车的最后一段加速路,眼瞅着车灯就要晃到眼,想也没想,撤枪后退。
黎七侧身在草坪里滚了一圈,一辆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魅影蓝跑车逼近,还没等他把心脏放回肚子里,那抹被光照得愈发鲜亮的红色身影直接让他心脏逼停!
什么情况,他耳聋吗?!这距离这速度,还敢一动不动地挡在路中央,嫌死得不够快?!
黎青羽看了眼后视镜被自己甩了一圈的同僚,嘴角的笑再也掩藏不住,油门踩得更重,正要给这群人的头上再添一笔败绩时,车前忽然出现的人让他下意识打方向盘。
过热的转速让轮胎时不时处于失控状态,黎青羽连怒骂的时间都没有,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哐哐”撞击道路两侧的防护林,滚烫的轮胎爆火星,在地面留下一道将近一百米的弯曲黑痕。
最后冒着黑烟停下来时,跑车差不多被撞成废铁,难以想象里面的人此刻究竟是生是死。
黎七现在可再也分不出半点多余的心思给靳桃浪了,马不停蹄地赶过去,前脚刚到,后脚黎青羽就黑着一张脸踹开车门,气势汹汹地朝始作俑者走来。
靳桃浪也不逃,淡定冷静得不行,还生了几分闲心将对方的伤势做了个大致判断。
见此,黎青羽本就发晕的脑子胀到无以复加,太阳穴青筋“突突”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冲破体表。
他一把抹开眼角的血,上前就要拽着靳桃浪的领子把人狠狠掼到地上,再踩上几脚。
可以他现在的状态,能在无数个虚影中正确找到人就不错了,更别说后面的报复……
靳桃浪捏着手心的介子环,从里面掏出一枚修复身体的丹药,趁着周遭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上前三步,一把塞进黎青羽的嘴里。
后面跟着的几个狐朋狗友也上来了,见面前这惨烈的车祸现场,纷纷下车,就见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呸呸呸!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呕……你知道呕……我是谁呕……吗!呕……”
黎青羽气急败坏地扣着嗓子,呕声不断的同时,还不忘控诉地指着红衣青年,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哪还有半分黎家二少该有的风度。
“没事,死不了。”
这次,靳桃浪没有再反抗,任由黎七绑住他,推拒着朝黎家山顶的大宅走去。
“啊啊啊!你们还是不是朋友了,拦着我干什么!要不是他,老子至于这么惨吗?”
黎青羽也是气糊涂了,伸胳膊蹬腿,就想踹几脚过瘾,却被身后的死党拼命拦住。
“你大哥车停在前院呢!好不容易放出来,这万一问起来,你又打人,别说飙车了,没把你两条腿打断就不错了!”
“是啊,青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怎么看都是那小子的错,你可别犯糊涂,把自己坑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头上的伤处理了,不小心留下个什么后遗症,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一句句言真意切的劝慰下,黎青羽用力撒开好友的钳制,将弄乱的袖口和领子整平,一把拉上皮衣的拉链,迈着两条长腿凶神恶煞地朝头顶的豪宅走去,路过自己残废的跑车时,更是留下一声重重的哼气。
后头三个损友摸摸头,也小跑着跟上来,毕竟来了,不打招呼就走,太没礼貌了。
主客厅内,无论黎七使出多大的力气,也没能让靳桃浪跪下来,正计量着要不把腿直接拧断时,沙发上悠闲看报的男人出声。
“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有疑,以最快的速度退下,还妥帖地关好门,只是一转头就撞见二少横眉怒目地冲上来,一把推开即将关上的门。
“哐——”
黎青羽两手插兜,狭长的凤眸里全是对客厅中央那人的控诉和愤怒,粗鲁地换好鞋子“当当”砸着脚步进来,还没开始输出,身后那三个死党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直接挤开他跑到他家大哥面前腆着脸打招呼!
“黎总,好久不见,听闻您最近有意开展F国的酒庄生意,我们家在那正巧投资了几家,都是百年以上的,您放心!”
“都回家了还谈什么生意,黎总,我家是做休闲娱乐产业的,您要是哪天无聊,只管打电话给我,保证给您安排得妥妥的,这是我的,名片,哈哈,请笑纳。”
“半斤八两。”最后一个敏锐地观察到空气中陡然升起的不悦,把原本准备多时的说辞都吞了回去,一边拦着一个,赔笑着带人往门口走,“黎总您处理您的,我们就先走了。”
说罢,伴随着密码门“滴”的一声关上,全场瞬间就只剩下三人。
“喂,赶紧说清楚你给我喂的是什么,我大哥可在这,你要是不说,他有的是法子折磨你!”黎青羽很懂狐假虎威这套,仰着鼻孔就开始威胁。
靳桃浪双臂被捆,分明整个人处于下风,可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只有嘲弄,尤其在对上黎青羽这个煤气瓶,可能是存了玩乐的兴致,就想故意把人惹生气。
果然,淡淡一声嗤笑就把某人点炸了,黎青羽拉开拉链,囫囵脱下外套,就要和靳桃浪单挑。
两人像较着劲,黎青羽暗自估量实力的同时,又不敢随意出手,只能单方面的瞪眼,像是要把人烧穿出一个大洞,愤恨至极。
大热天的,穿这么厚,还跟个花蝴蝶一样,古装吗这是,神经!
这时,沙发上的男人终于舍得将报纸合上,只是轻飘飘一个眼神,黎青羽瞬间从冒火的公鸡变成鹌鹑,规矩地缩在沙发边,最大的反抗也只是朝男人无声地念了声“老古董”。
黎晏的目光很随意,难听点说,两人都没得到他一个正眼,可下面的一句话却是将两人全都算计进去。
“忠伯半个月后就要退休了,管家这个位置正好空出来。”
黎青羽十分不满意大哥每次说话都说一半的架势,要么他听不懂,要么都是他不爱听的,而这,显然属于后者。
他立刻跳脚喊道,“大哥,你脑子没坏吧,让他做我们的管家?我会被毒死的!”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这人这么……”黎青羽的话在视线正正与青年对上时,蓦地停下,通红的脸不知为何又烫了好几度,声音也磕巴了起来。
“他看着都没,没我大,当什么管家,一个小学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