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辉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许久后他才开口狡辩道：“我承认是分了两批送，那也不能确定坏的那批不是第一批啊！”
“我们设计师是瞎的吗？”
我冷冷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坏的那部分波导线我也看过，不是大机器切的，也有修边的痕迹，但修边的水平便差了。”
“砖是好砖，高瓷的全抛釉，不是加工厂带水的大机器切出来便会崩边严重，而且宽窄存在误差，所以我肯定这部分波导线是手工切的，陈经理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陈砚辉连忙解释：“我们有自己的裁切加工厂，怎么可能放着不用，反而用手工切……”
“总不可能是整砖拿过来给师傅现场切的吧？”我打断道。
说话之时，我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瓦工，见他一脸慌张，不停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了。
在很多地方，开工前瓷砖店设计师都是会和瓦工师傅有对接，不只是为了交接贴法，更多是为了送礼打招呼。
小单子送烟，大单子甚至直接按平方给钱，为的就是瓦工在贴砖的过程中能照顾一些瑕疵，甚至帮忙处理一些小的问题……
所以我便猜想是陈砚辉的瓷砖店从其他工地拉来了用剩的砖，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不好、或是不想入库，便顺带拉到这里来用了，又给了瓦工好处。
而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我也经历过。
我做过半年的瓷砖店设计师，不能说深谙此道，但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什么样的问题也都遇到过……当然，拆东补西的事情也干过。
“按理说，这种高瓷厚釉的砖切4公分应该是用水刀才对，成本虽然高一些，但是不会有丝毫崩边的……”
看二人慌张，我继续拱火，却没曾想还真让我给说中了。
吴老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没等我说完便打断道：“陆老师，那种带水切的大电锯不是水刀吗？瓷砖店里的人带我看了，说那就是水刀啊。”
我顿时震惊了。
原来，吴老这是被当成大冤种了啊！
水刀切割是按米算钱，普切是按刀算，虽然价格差了数倍，但也不过是小几百块钱的事，没想到陈砚辉的店连这点钱都要坑。
“水刀是利用高压水作为切割的，没有刀片，但水刀的加工费数倍于普刀。”我淡定说道。
吴老诧异地看向陈砚辉，气得嘴唇都哆嗦：“陈总，这件事你的给我个说法吧？你们这是把我当傻子坑啊！”
陈砚辉红着脸解释：“肯定是我们导购员弄错了，但就算弄错了，他们装修公司的也没及时和我们沟通啊！”
事到如今，陈砚辉还想甩锅，但早已无力。
我也不惯着他：“加工工艺是你们的事，我们只能是查验，数量符合、外观没问题，这是我们的结论。但多出来的另一批次的砖，陈总请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工地。”
“至于瓦工师傅的问题……”
我看向了瓦工，继续说道：“他造成的损失，我们将严肃追责！瓦工造成的损失由瓦工个人承担。”
“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瓦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因为我有这个权利。”我没和他废话，一边拿着空鼓锤在地面划着，一边给老师孙胜景打去了电话。
电话里，我把现场情况详细和孙胜景说了。
孙胜景也是十分为难：“那个瓦工是你师娘的二叔，我也不想用……没想到他能给我捅出这么大篓子！事到如今，你看着办吧。”
“……”
这状况着实够让人无语，如今之际也只有祸水东引了，借着明确责任的幌子让瓦工和瓷砖店咬起来吧。
挂掉电话，我找顾全借了个锤子，直接砸开了墙边一块空鼓的瓷砖。
瓷砖下只有四周抹上了水泥，中间一大块都是空的，明显就是瓦工师傅故意为之。
“我们就事论事！”
我故意提高声音，随后转头对何冉冉安排道：“所有空鼓，全部砸掉，这是瓦工师傅的施工问题，没什么好否定的。”
瓦工自知理亏，也不说话。
“波导线的问题，陈总认吧？”我又看向了陈砚辉。
陈砚辉看了眼瓦工，咬了咬牙：“我认，确实是我们的问题！”
于是，我继续对何冉冉说道：“波导线是双重的，又是窄线条，我们这边如果敲只能敲整个地面……”
“怎么可能要把地面全部拆掉？只拆线条就行了啊！”陈砚辉急了。
我冷笑道：“冲击钻的震动不会对周围瓷砖造成影响吗？你就能保证不破坏到周围瓷砖吗？拆除的过程中，坏瓷砖不会对好瓷砖有划痕吗？”
我承认我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吴老也是真配合。
听了我的话，他当即发话：“拆，必须拆！”
说着，他拿过我手中的锤子，在地面上使劲砸了起来，也不问好坏随机地砸，完全就是在泄愤。
相信此时陈砚辉的内心也是懵逼的吧！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我主动开了门，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瓷砖店的老板陈浩，与我之前也打过交道，难免一阵寒暄。
陈砚辉喊了一声“爸”，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添油加醋地控诉我。
我也这才知道，陈砚辉居然是陈浩的儿子！
可根本不需要我解释，吴老便站出来帮我说话了，把事情的原委都解释了一遍，情绪十分激动。
陈浩脸色难看至极，但他绝对是比陈砚辉知道分寸的，尤其知道能住在这里的都是什么人，当即表示愿意承担所有损失，信誓旦旦地保证。
他始终对我都很客气，只是临走时狠狠剜了瓦工师傅一眼。
就算不知道他会和瓦工师傅怎么交涉，但最终的结果应该都是会让我和吴老满意的。
至于衣柜和水池的问题便好解决了。
现在的衣柜是顾全现场打的，直接坐在了水泥地上，和后铺的地板间难免会有个对撞的问题，需要用金属条将地板收边，不美观。
而且由于衣柜是手工打的，封边是卡条，远不如热熔封边漂亮。
吴老向我抱怨：“如果卡条是在衣柜里面也就罢了，但边上的突出来实在不美观，当然，这也怪我想省钱就没把衣柜也定制。”
我又给吴老递了烟，笑着安慰道：“这都是小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