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岩汐抬起手,似要与她相牵:“我带你出去。”
莲一一无处不在,这里是她的世界,她无形的身体很想投入他的怀抱,却不可能。
“岩汐,你长大了,我都认不出你了。”莲一一在他身边缠绕,卷起风雪漫飞。她无须讲话,只在心中想着,那话语已充满整个异世界。
楚岩汐目光不离她的身形,他轻声说道:“无论我长成什么样子,我还是我。”
莲一一被他的话逗乐,她笑道:“你这话说得,好似,你长成了一个怪物一样。”她停在他的面前,目光在他脸上徜徉:“让我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楚岩汐安静地将她回望,这让她脸红心跳,言语中也略有些慌张:“嗯,岩汐,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威严,不过,更帅气。”
楚岩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冷肃的眉眼中有极淡的笑意:“你敢说我以前的样子不够帅?”
莲一一本想辩驳,但她忽然发现自己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个透明的形状,她不敢相信地抽手触『摸』楚岩汐的脸颊,真实的触觉让她喜不自胜。而她身边这个飞雪漫天的场景也在悄然转化,雪消云开,冬去春来。
一片蓝莹莹的湖泊出现在她前方。
“这里——是婆陀山!”她惊讶地边打量四周边说,前行了几步后扭头见楚岩汐还在身后,她抿唇一笑转身在山道上奔跑。
这里的一切她都是那么熟悉,她一边跑一边伸手触『摸』路边长得半人高的洛桑花,柔软的花瓣划过掌心,让她痒得笑出声。
楚岩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目光紧随她旋转如蝶的身影。他知道这一次绝地死境是真的消失了,鬼帝没有说错,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里由他创造,也必须由他来解除。绝地死境是一日又一日的循环,也只有神龙尊者这位创境者,才能掌握好这里的时空,重新回到莲一一被囚困在这里的时光。
莲一一体力还是不太好,跑了没有多久就累了,她坐在一块山石上喘着气看楚岩汐走近,涨红的脸上是无法自抑的笑意。
困在绝地死境的这些年里,痛得难以坚持的时候她就幻想着再见楚岩汐的场面,她以为再见面,自己会将他搂紧不放手,这些幻想的甜蜜场景总能让她暂时忘却绝地死境的艰难痛苦。
可是今天重逢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心里在恼自己害什么羞,可是看到他靠近她又紧张得无法呼吸,想再跑却没有气力,她的脸红得似着了火。
楚岩汐站在她的面前,莲一一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见到我就跑?”楚岩汐声音低沉地问。
“啊,这个,”莲一一实在不知道怎么答,她站起身,一双明亮清澈的黑眼睛左看右看,“咦,霍铮今天怎么没有来?”
“在后面。”
随着他的话音,莲一一果然看见霍铮站在楚岩汐身后不远的地方:“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他?刚才……刚才这路上没有人啊。”
她的脸被人很不温柔地别转,楚岩汐脸『色』不善地望着她:“我们久别重逢,你就不能专心一点?”
满是抱怨的语气让莲一一忍俊不禁,她可未忘记楚岩汐的坏脾气。
不敢让他看到自己在笑他,她伸手将他搂住,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却听到他的心跳也『乱』成一团,莲一一才知道,紧张的不只是她,原来不动声『色』的楚岩汐也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发现让莲一一微笑。
楚岩汐缓缓抬手,将莲一一轻拥。这次他抱住的,是真正的莲一一,不是利用血阵强行带出的那一缕魂魄。
他心中叹口气,低下头来,轻声道:“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知道你迟早会来,”莲一一微笑抬头看他,问,“是不是找到我好难?”
楚岩汐的手指轻轻摩挲她右颊上的红荷图案,他刚才已将种在她元神中的莲花签取出,那道让她恼人的斑痕已不复存在,但他喜欢她脸上这鲜艳的颜『色』,衬着她清丽的容颜,那是另一种动人的姿韵。
“找你不难,是我找回自己用了太久时间。”
莲一一脸上尽是困『惑』,她想努力理解却怎么也不明白,最后只能放弃,说道:“我……听不懂,你会不会又说我笨?”
“你本来就笨,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岩——汐——,你刚才还讲我们久别重逢,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点?”
“见到我你不开心吗?”楚岩汐蹙眉反问。
“开心啊。”莲一一赶快申明,“我很开心。”
“那你怎么说我没有让你开心一点?”
一如既往,莲一一又被成功地绕进去,她睁着眼睛无可奈何望着他的样子,让楚岩汐没有办法不笑。
无论是天帝还是神龙尊者,这两个身份都不合他意,他还是愿意自己是楚岩汐,懂得爱恨,喜怒随心,清楚地知道在他生命中最重要、最在意、最害怕失去的都是些什么。
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去珍惜。
此时正是清晨,金『色』阳光洒满整座婆陀山,远处飘浮着几朵祥云。
楚岩汐不用担心有谁会闯入结界,这天地之间,还没有谁能比神龙尊者的法术更高强能破得了他设的禁制?
他已让霍铮去将烧毁的竹屋修复,若莲一一想来这里小住,他愿意放下天庭一切公事陪她来这里住一段时间。对莲一一来讲,她被困不过是三年,可是对楚岩汐来说,却是八百多年,这段漫长的时光中发生了太多的故事,万事都已变更,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讲给她听。
只是,三十六天常年偏冷,像她这样总是怕寒的体质,可能会不太适应天宫的温度,但他毕竟是当下的天帝,总能在天庭的法器库中找到一样东西助她避寒,实在不行,就去圣焰宫要一串用赤焰石做的手链。
而在遥远的苍龙星以北的神龙族的地界,曾经冻住灵魂还不罢休的寒冷也在神龙尊者发现自己是楚岩汐的那一刻渐渐消融,虽远远达不到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地步,但是,那里百万年的冻木也悄悄长出一叶绿芽。以后,那里也会长出其他颜『色』的花,不会只是白『色』天花的世界。
楚岩汐想,等那里也长得姹紫嫣红时,他会带她去神龙界住几天,那里毕竟是他幻化于世并成长的地方,他愿意让她知道所有有关他的一切。
莲一一在山坡上采了一捧花,她直起身来向等候在山道上的他嫣然一笑。
在楚岩汐眼中,这天地间再无风景,只有她的笑容。
他想要的,不过就这么多。
无论天命曾经如何待他不公,但现在,他一切如愿,再无所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