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吓得将电脑一推,连滚带爬地跳下床,脚被床单绊住,她很狼狈地摔在地上。
一双微凉却有力的手要将她扶起。
宋佳赖在地上不起来,她面朝地板,不住地念念有词:“臆想症,臆想症,这不是真的。”
这句话就似一道咒语,臆想现象陡然消失,那双手的力量也不复存在。
宋佳静等了好久,未听到屋中还有其他声音。终于,她鼓足勇气翻身坐起,惊惶地转头查看,哪有什么鬼魅青年。
她才长舒一口气,窗帘却“唰”的一声被打开,将她惊得心都快跳出来。
青年背对着她将窗子打开,语调缓缓地说:“你以前最讨厌关窗,下雨天都要开着。”
宋佳手指着他,惊恐让她语不成句:“你你你……你……”
青年转过身来,背光而站。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光芒,他的面容却隐藏在黑暗中,宋佳无法辨识清楚。
青年向她走来。宋佳蹦到床上,用力扯下床头一枚用红绳吊挂的八卦,握在掌心对着青年,她大喝道:“你站住!这,这,这是开过光的八卦!”
房间并不大,青年几步即到她身边,伸手接过那枚铜八卦。宋佳并未看到如影视片所展示的那种魔怪现形的情景,这让她失望,亦更添惊慌。
青年弯下腰来看着跪坐在床上的宋佳,宋佳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不知名,却让她感觉莫名熟悉。但这并未让宋佳减少一丝一毫害怕的程度,这位男子诡异得就似鬼魅,昨日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他都可以为所欲为,现在处在封闭的室内……宋佳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能用何种方式逃脱生天。
青年的手要抚上她的额头,宋佳用力向后挪,撞到墙无法再退,她还在努力地做着后退的动作。他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额头,指尖有些许的冰冷,宋佳发现刚才还昏沉的头脑顷刻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倦怠无力的身体也瞬时精力充沛,现在简直有想冲出去跑三千米的渴望。
她的头不再痛,被辣椒辣得快哑的嗓子也恢复常态。
青年放下手,在床沿坐下,抬头望着窗外。即使现在的他看上去很失意,但他坐相依然极好,腰背挺直。
“我是痴想,我以为你已将我记起,原来不过是你的一个计谋。即使在你心上打下烙印,你也能将我忘掉……你果然——不再愿意记起我。原来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又是这样一段无头无脑的话,宋佳无法回答。她的一双眼睛惊慌地四处搜寻,意外地在床侧搁板的书本后面发现一把美工刀,她心跳如鼓,青年只是望着窗外,并未注意她。她微微侧过身,悄无声息地将美工刀握在手里轻轻上推,推簧发出“咯咯”的声音,声音并不大,但将宋佳惊得脸上变『色』。
青年转过头来看她,宋佳猛然将刀挡在身前,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给我消失!不要靠近我!”
她紧张得手都痉挛了,青年却一点不畏惧,他抬手似要去拿她手中的刀。宋佳咬牙用力一挥,青年居然不缩手,锋利的刀刃在他手心划出一道又长又深的痕迹,血『液』失了控一样流出,很快即将她的粉红床单染红一大片。
这血『色』是那么触目惊心,宋佳已到承受的边缘,她被吓到不知所措,手中的刀落在被子上。
手上血流如注,青年连眉都未皱,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收回手,对宋佳轻声道:“你不当怕我,我们……我们……”青年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笑了,可是这笑声却那么苍凉无奈,笑到最后,声音中已有哭意。
宋佳怔怔地看着他,惊恐委屈一拥而上,她大哭出声。
“喂,你发什么魔怔啊,睡个觉也哭,被你吓死。”
宋佳被室友一巴掌拍醒,她马上坐起身,惊呼:“你回来了!”
室友转过身对着镜子化妆,头也不回地问:“回来?去哪里?”
“你不是回家去复习?”
“今晚才走嘛,你睡晕了?”室友收好化妆包又去选鞋。
宋佳眨眨眼,转头见到那个铜八卦好好地吊在床头,被子亦干净无血迹,那把美工刀也在原来的位置上。难道,她真的是睡糊涂了吗?
她喊住已换好鞋打开门的室友,问:“昨天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有关一位古怪青年的事情?”
室友看着她,脸上尽是惊讶,说:“昨天我们一天都腻在一起,有打电话的必要?”她以为又有一段让人激奋的八卦秘密可探听,赶快关上门坐回宋佳身边,问:“古怪青年?是不是有什么桃『色』内幕,还不说来听听。”
“我……”宋佳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室友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她才接着说道:“我从图书馆出来后,去『操』场坐了一会儿,在那里遇到一个很奇异的年轻人。”
“等等,哪天的事?”
“昨天……”宋佳犹豫道:“啊,不对,是今天,好像也不对,是昨天……”
室友满腔热情被浇灭,失望地站起,说道:“你睡傻了,昨天我们没有分开过,今天我们一起从图书馆回到宿舍,你说头痛睡一会儿,一直睡到现在。”
宋佳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哪有这么真实的梦?对了,你昨天在电话里告诉我你回家复习是害怕再犯臆想症?”
室友又去开门:“是的,佳佳,我昨天是告诉了你这个小秘密,不过不是在电话里,是在回宿舍的路上。你好好休息吧,别在考试时真生病,毕不了业可是大事,你家林新望眼欲穿地等着你呢。”
室友说完话即关门离开,宋佳却从床上一蹦而起,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黑名单,那里并没有林新的号码。她试探着给林新打了一个电话,对方很快接起,愉快地向她问好。
“你在做什么?”宋佳问。
“在超市买点东西回家做饭,刚下班,好累。”
“我昨天有没有告诉你我生病了?”
“你生病了吗?你现在好些了没有?有没有吃『药』?你室友在不在?你有没有去看医生?”林新在电话中连声发问,声音焦急,完全不似昨天的漫不经心。
宋佳笑了,说:“我没生病,我可能……做了个古怪的梦,梦见你对我生病也不理睬,只顾谈生意。”
林新这才放心地舒口气。
两个人浓情蜜意地聊了好长一段时间,宋佳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枕手仰躺在床上,看着那个随风轻动的铜八卦,脑中思绪万千。
在最惊恐的时刻,她曾祈祷这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醒时分,她又不由自主地回想着梦中种种惊险片段,且想念那个笑得伤心的年轻人。
但仔细想想,她完全记不起年轻人的面容。
果然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