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捧起她的脸,他自己也略略抬头,薄唇亲上了她的唇角,尝到一点眼泪留下的涩意,他便又退开了。
“饿了吧,我让池鱼订餐送过来,你想吃什么?”
沈云曦没什么胃口,半真半假地闹完哭完,她觉得身心俱疲,只想去洗个澡清醒清醒。
江离怕她晕在浴室里,就守在浴室门口,和她说话:“我在外面陪着,你觉得头晕就喊我。”
耗费了许多精力,饭都不吃就去洗澡,被热气一熏,很容易低血糖晕过去的。
沈云曦站在花洒下,热水哗哗流过,伴随着江离叮嘱的声音,她鼻尖发酸。
她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离婚像是逼出了江离的另一个人格。
她偶尔会贪恋这份人格里的温柔,但又无力地笃定,他们之间有着跨不过去的隔阂。
大概是觉得浴室里除了水声,安静的怪异,江离不太放心地又说话:“我让池鱼订了芝士年糕拉面,鱼片粥和鳗鱼寿司,还有一份麻薯芋圆奶茶。都是你喜欢的,洗完了出来吃。”
结婚这一年里,江离不止一次在晚上撞见她偷偷进厨房给自己煮泡面,加鸡蛋年糕芝士,面吃完了,剩下红通通的面汤,她偶尔还会扣半碗剩饭进去拌着吃。
或者自己不动手,悄悄摸摸地点外卖,大约是不好意思在餐桌上吃,就缩在厨房里,啊呜啊呜地吃她的寿司,嘬她的奶茶。
她吃相可太香了,虽然偶尔也会感叹一句这姑娘怎么这么能吃,但大多时候,江离看着她吃,都会忍不住笑。
满身烟火气的姑娘活泼又灵动,如果没有那些意外和乱七八糟的事,她一定过得又快乐又肆意。
就算得不到她,不能和她在一起,江离从始至终都希望她是央城最明亮最快活的小姑娘。
从她爬上他的床的那天起,江离就知道,她给自己挑了一条最糟糕的路,所以他当初才那么生气。
池鱼行动力惊人,沈云曦洗完澡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拉面寿司和奶茶。
美味的东西向来不健康,她以为江离肯定是要嗤之以鼻的,但他坐在她对面,和她一样吃了起来。
沈云曦又想叹气,把脸埋进碗里吃得飞快,吃完了,她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喝奶茶。
江离今天“翘班”,晚饭吃完了,倒是抽空给高管们开了个电话会议。
沈云曦魂游天外,却还是听见了他在电话里吩咐beauty那边重新和长欢谈代言。
其实事情很简单,不过是再签个合同罢了,宣传片和广告都拍完了,留着没删。
归根究底这只是个蜻蜓点水的小插曲,沈云曦却觉得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晚上躺在床上,浑身上下都很重,偏偏睡不着,望着漆黑的夜空发呆。
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亮,是纪霆发来的微信:“花收到了没?江离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生气?”
沈云曦有气无力地打字:“你无不无聊,送花专门为了惹江离生气?”
纪霆理直气壮的:“对呀!我好歹也是个男人,男人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昨天在网吧,江离一看就是在吃我的醋,我今天再送束花帮你试探下。”
手机屏幕的光衬得沈云曦小脸幽幽的:“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男人的领地属性在作祟。”
纪霆不接她自欺欺人的话,反问她:“你俩到哪一步了。”
纪霆这一年也不知道在国外做什么,只在刚刚出国的时候给她报过平安,后面几乎销声匿迹。
沈云曦一直没机会告诉他,她和江离领证的事,“我和他结婚了。”
纪霆的心理素质显然不同于常人:“卧槽!沈小曦,你真是干大事的人。牛逼,你怎么做到的?”
沈云曦已经懒得理他了,敷衍他:“睡觉。”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他,她要睡觉了,让他别废话了,结果纪霆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牛哇!靠睡觉就拿下了江离?早知道这么简单,你一成年就该把他睡了,白瞎了这么多年。江离睡起来舒服不?”
沈云曦默默无语,偏偏纪霆歪打正着,说中了真相。
仅仅是文字信息就透露出了纪霆八卦的急切程度,看看,这就是她的“前任”,江离居然会怀疑她和这种不靠谱的东西旧情复燃,何况她俩之间压根没有旧情。
沈云曦生无可恋地发了个“滚”,然后关机睡觉。
第二天早上,江离起得很早,他昨天“翘班”,今天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一边往外走一边拨电话,准备来个清晨电话会议。
“早安。过来吃早饭。”
沈云曦幽幽的声音从餐厅传来,江离脚步一顿,慢慢转过头去。
沈云曦站在桌边,她面前的餐桌上,摆了一片早餐。
红豆粥,吐司片,花生酱,小香肠。
看卖相,不像是从外面订的,而是她自己亲手做的。
江离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他朝餐厅走过去。
近距离看着那桌食物,一时间居然没敢坐下。
江离不可置信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沈云曦淡淡地嗯了一声:“快坐下,吃饭吧。”
说话间,她还亲手给他递了了一副碗筷和汤勺过来。
江离的感觉已经不是简单的受宠若惊的四个字可以形容了,他简直怀疑这顿早餐有毒。
沈云曦看他露出狐疑的模样,抵着嘴唇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我今天醒得早,看时间充裕,一时心血来潮就做了顿早餐——你不吃么?”
她的心血来潮也太诡异了些,江离很难得有这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沈云曦本来自己就很尴尬了,他还那样磨磨蹭蹭不领情,顿时有点恼羞成怒,竖着眉毛说:“怕我毒死你?那你以后最后别碰家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说不定就被我抹上了毒药。”
江离还是比较习惯她凶神恶煞的模样,他这才勉强坐了下来,盯着她准备好的碗筷汤勺看了两眼,拿起来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饭。
沈云曦哼哧哼哧地喝粥,在心里狂骂他不知好歹贱骨头,对她好点跟要害他一样!
她昨天晚上因为那杯麻薯芋圆奶茶,到后半夜都没睡着,漫长的失眠里,她经过深思熟虑,想明白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