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曦心里从头到尾都介意死了,膈应得要命,可她才不要承认。
“千万别,那显得我多小家子气。你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江离愈发气定神闲地笑:“动不动无理取闹发脾气的人能有多大方?”
反正他嘴里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沈云曦一恼,抬手就把玫瑰花当武器,朝他砸了过去。
江离脸一偏,轻轻松松避开,看到落在地上的玫瑰花,他轻蔑地扫了一眼,然后往沈云曦身边走。
“你睡了我,然后缠着我让你娶你。我和你结了婚,你就开始作天作地,看我从头到脚就没一处顺眼的。你这算不算得手了就不珍惜了?”
虽然江离说得大半都是事实,但沈云曦还是有一种他倒打一耙、颠倒是非、甩锅给她的错觉。
江离一步步逼近,伸手按住了她的腰,把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那支手表被他勾在指尖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你告诉我,手表是不是你重新买的,表带后面的刻字是什么意思?”
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但凡读过书,都知道那两个字母什么意思,江离偏偏明知故问。
沈云曦被他气得小脸又红又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她脾气跟野猫似的,能说一句软话就怪了。
沈云曦伸手重重推了他一把,江离一时没防备,居然真被她推了个趔趄,他蹙起眉,耐心也耗得七七八八了。
这回她再不低头服软,他就只能接着给她点教训了。
江离才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心,沈云曦毫无预兆地眼眶里就盈满了泪,轻轻一眨,顺着小脸滚了下来。
江离基本没见她哭过,除了很久以前,他在远处遥遥见到她送走纪霆后,哭得撕心裂肺。
他当时一面在心里嘲弄地想,她活该;一面又很想把纪霆那个混蛋从飞机上抓下来,揍一顿给她出气。
后来又想其实不论他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只能袖手旁观,由着她伤心欲绝的哭声一点一点勾起他心里森然的戾气。
看着眼前哭得又鲜活又生动的沈云曦,江离短暂地愣神了一秒,就下意识地把她捞进了怀里。
手扶着她的脑袋强制性地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好端端地哭什么?我不逼你就是了,就当那块手表人家送错了,我不问了。你别哭了。”
沈云曦早就计划好的,要在他面前哭一场。
听说男人抵抗不了女人的眼泪,她不喜欢在他面前示弱,但是她冲动上头和他闹矛盾,最后连累苏长欢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只要能消除对苏长欢的影响,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从江离找来的那一刻起,她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顺势落泪,直到江离逼问她表带锁扣上的字母是什么意思。
的确是她故意用了点心机,刻的是两人名字的首字母,但这种细节双方心知肚明就好,直白地说出来,她是做不到的。
江离逼着她说,对她而言,就等同于逼着她承认她那点延续了好几年的少女心思。
沈云曦忽然就很崩溃。
她恨自己那么喜欢他,恨自己那么没出息,明知道不能也不该喜欢他,偏偏就是改不掉。
何况这两天,因为物是人非的莫北辰,因为从他车上走下来的洛倾苒和陌生女人,因为自己不受控制地在意,她已经十分恼怒她自己和这一切了。
托纪霆突然回国的福,她和他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玩游戏,可以短暂地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是她自己知道,她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致,她要是不和江离吵架发脾气,怕一旦平静下来,那根撑着她的弦就要断了。
和他闹起来,闹得天崩地裂,鸡飞狗跳,她才分不出心神来去想些有的没的。
大概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太多平静安逸的日子,沈云曦好怕自己沉溺其中,忘了小晚。
江离并不完全能猜到她突然哭起来的初衷,哪怕他料到她有一点点故意示弱惹他心软的意图,对此他也一点办法没有。
江离很低地叹了声气,摸着她的头发任由她不明不白地哭,直到她哭够了,转成了抽泣,他才慢慢放开她,把她安顿进沙发里。
然后江离去厨房倒了温水过来,喂到她嘴边,她轻微地扭头,不肯喝。
他也不勉强,把水杯放下,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鼻涕:“哭累了就歇一会儿,我们来讲讲道理,好不好?”
他半蹲在她面前,抬头仰望着她,这是一种哄小孩子的姿态。
沈云曦看到他脸上流露出的无奈和妥协,心里又涩又软,小幅度地点头。
江离这才逐字逐句给给她说:“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忠诚于你,你不用再胡思乱想。苒姐也好,其他任何女人也好,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其次,我希望你也是如此。”
沈云曦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和纪霆本来就只是好朋友。”
江离确实很介意纪霆,但纪霆毕竟是前男友,过去式,他对自己不至于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江离摸宠物似的,摸了摸她还残留着泪痕的脸颊,继续说:“莫北辰的事情,你让他自己做选择。你现在是在干预他的人生,万一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呢?”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里,莫北辰其实是最令她心痛的。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之前是她太偏执,一意孤行,从来没站在莫北辰的位子上替他想过。
倘若他真的觉得现在这样没有记忆却平静的生活是他想要的,那她的确不该左右他的人生。
沈云曦低下头,手指蜷缩在一起:“好,我不会再主动刺激寒萧,那长欢呢?”
“我不动她,beauty的代言也会继续。”
好像话说到这个地步,大家又能恢复到相安无事的状态。
可沈云曦完全没有轻松的感觉,她知道这只是风雨欲来之前的短暂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