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泷半截身体还裹在被子里,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只要稍微一动,身上的脓疮和溃烂的伤口就被摩擦一下。
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在白诗家里。房子隔音不好,他隐隐约约听到白小姐之类的话。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白诗。
小白还在这里。
她就是死在这里的。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他要见小白最后一面。
他想在小白的身边......死去。
许浑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道这哥们身体素质真强,都这样了还能动。
“你看得见白诗?”
白诗是鬼魂,柳泷还没死,不可能看得见啊。
柳泷喘了几口气,“嗯,我有阴阳眼。祖辈出过道士,我懂一些皮毛。”
这样就说得通了,柳泷从倒置空间出来后,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原来家里有人。
白诗见到柳泷的样子,她就知道,一切都在按照他们计划的那样发展。
许浑指着自己:“你早就发现我不是柳语了?”
“我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小语有点奇怪。”柳泷说,“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许浑:......
他多余问那一句。
容栖栖打量了一下白诗和柳泷,指尖燃起蓝色的火焰,毫不犹豫地将鬼火丢在白诗的腿上。
柳泷脸肿成猪头,眼睛都被挤成一条线,看到鬼火点燃白诗的那一刻,那条线硬生生张开成半圆,“小白——”
容栖栖的脸被蓝色鬼火照得幽幽发光,面部表情地继续向白诗魂体上丢火团。
白诗在鬼火里,发出凄厉的叫喊声。
柳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白诗燃烧的地方爬过去,“小白!小白!快住手啊!”
“你们的计划。”容栖栖说,“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柳泷顾不上其他了,“我说,我都说。你先放了小白。”
容栖栖收回了鬼火,如墨的眸子幽深冷凛,“我能烧她一次,就可以烧第二次,第三次。”
她在警告柳泷,最好说出来的都是实话,不然白诗会烧得连灰都不剩。
柳泷扶着门框,十分吃力地坐起来,找了一个方便说话的坐姿,道:“是我杀了小白。”
白诗闻言,想说什么,但柳泷给了她一个眼神,这件事由他而起,也应该由他来说。
柳泷:“我和小白......”
从柳泷的述说中,事情的真相才逐渐浮现出来——
柳泷兄妹的父母和贾正孺是朋友。他们父母和贾正孺一起开办了天使之花福利院,可好景不长,柳父柳母因为车祸去世了。
柳泷当时才十五岁,柳语才三岁。
贾正孺收养兄妹俩,柳泷却不好意思一直接受贾正孺的资助,高中毕业后就回福利院当社工了,用他微薄的工资给柳语交学费。
直到在福利院门口捡到白诗。
那天,柳泷送柳语上学回来,正好下大雪,温度很低。柳泷还在想柳语的脚上的冻疮,是不是应该给家里装一个空调。
正要从侧门进去,就看到一团被子,走进一瞧,单薄的被子里包着个孩子,不哭不闹,透净的眼珠就这么看着他,小脸被冻得通红。
柳泷戳了戳她的脸,却没想到,被她肉乎乎的小手抓在手心里。
那一刻,柳泷并不知道,他一辈子都会和这个孩子纠缠在一起,直至死亡。
白诗不爱说话,一直到四岁都没开口,也是那时候,柳泷才发现不对劲。带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白诗是自闭症。
柳泷不能接受,他让医生再检查一次,“不可能的,小白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但是她很聪明,尤其是数学,她做小学生的数学题,都是全对。”
医生跟他解释了自闭症患者的病征,确定白诗患有自闭症。
柳泷只好对白诗更上心了一点,随着年纪的增长,白诗的长相越来越出挑,漂亮到引起了贾正孺的注意。
贾正孺找到柳泷,“你班里有个小女生,她叫白诗,把她带过来。”
柳泷装傻,第一次违抗他的恩人,“没有这个人吧,您可能记错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贾正孺私下里做的勾当,柳泷略有耳闻,恋/童癖、拐卖儿童、买卖器官、饱授私囊全是他这个所谓的慈善家做的。
贾正孺对他有恩,他不能背叛贾正孺。
所以,柳泷做出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永远忘不了白诗站在那扇门的另一边,他漠视她恳求的眼神,亲手把院长办公室的门关起来。
当晚,他在门外坐了整整一夜。
他听着门后头,白诗的尖叫声,啜泣声,到最后静寂无声......
柳泷恨死了自己,可他是个懦夫,如果不按照贾正孺说的去做,他和小语都会......都会死。
从那次以后,白诗成为了院长办公室的“常客”,所以白诗总是带着一身伤。
白诗总是出入院长办公室,福利院的流言满天飞。她吃的饭是馊饭,水永远是冷的,衣服总是不干净有破损。
白诗本来就不善于交流,正常孩子侮辱她,智商有缺陷的孩子更没办法和她交流,福利院的孩子没有一个跟她交好。
柳泷看着白诗日复一日的消瘦和折磨,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尤其是在他知道贾正孺杀害他父母后,他和白诗做了一个决定——他们要杀了贾正孺。
柳泷祖上传下来一种秘方,那个秘方记载了盲眼海蛇花的养殖方式,还有它的功效。
他们偷偷一起养殖盲眼海蛇花,直到白诗被收养,不,是被拐卖。
那对夫妻通过贾正孺创立的qq群,仅用五万块就买下了白诗。
柳泷帮不了她,因为盲眼海蛇花才刚刚发芽,根本对贾正孺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白诗在那个家庭过得很不好,她的养父和贾正孺一样,是个十足的变态,甚至比贾正孺更变态。
如果说贾正孺是衣冠禽兽,那个养父连好人皮都不屑披一张。
那对夫妻买下白诗,就是为了供养父玩乐。
白诗在那个家庭受尽屈辱,身上的伤比在福利院的时候还要严重。那段时间,白诗白天去上学,受尽同学的嘲笑。晚上回来就“伺候”养父,还要遭受养母的冷眼和打骂。
白诗在某一天学校组织春游的那天,逃出来了。
养父母所在的城市与福利院所在的城市,是邻市。
她一路流浪过来,饿了就在垃圾桶里捡剩饭剩菜,渴了就喝雨水或者喝公共厕所的自来水,累了就席地而睡,运气好的话还能睡在公园的椅子上。
她活着的唯一目的,是想看那朵花。
她必须完成柳泷和她的约定。
wap.
/9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