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玉人都还没清醒便从洞里冲了出去,夜风在耳边猎猎响。
脑子里浮现出很多可能,戈玉不知道冉裕霭能去哪里。
他也不敢跑太远,怕自己跑错了方向,怕离冉裕霭更远。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戈玉实在想不到冉裕霭会去哪里。
“轰隆隆——”
即使在夜里,军队的飞机也还在不断巡视着。
脑中闪过一张招募令,戈玉瞳孔紧缩,拔腿飞快跑起来。
附近最近的晶石潭离这里有两公里左右,戈玉动过抓个人去做骨晶石的心思,所以特意去找了一下附近的晶石潭。
他没想到冉裕霭居然也注意到了。
冉裕霭身体不好,在夜里外出必然要着凉。
和野牛一样的戈玉不同,戈玉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冉裕霭要走一个小时。
“冉裕霭,给老子滚过来!”戈玉喘着粗气,耳边满是有力的心跳声。
他甚至怀疑自己会立马猝死。
但在那之前,他会被冉裕霭气死。
“哥,等我,两分钟。”冉裕霭扭过头看向戈玉,喘得比戈玉还厉害。
那张白皙的小脸在月光下格外苍白,可脸颊却又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浅蓝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飞起,挡住了冉裕霭的眼睛。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可两条细腿却还在不断往晶石潭边走去。
“我最后说一遍,过来。”戈玉的语气低沉,眼中是滔天的怒火。
冉裕霭从来没喊过他哥,这是第一次,但并不能让他感到开心。
他弟弟想要去死,在死之前喊他一声哥。
“不要。”冉裕霭加快了脚上的动作,“哥,你很快就能有晶石,很快就能去征兵。”
看出了冉裕霭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戈玉牙齿都要咬碎了。
“你要是敢跳下去,我就跟着你一起。”戈玉冷声说。
冉裕霭的动作停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戈玉,他哥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我已经害死了阿姨,不能再害你了。”夜风很冷,忽而从云层中出现的月光将冉裕霭的脸照得格外清晰。
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染着红晕,海水般的眸子一错不错地望着戈玉,似乎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来。
戈玉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母亲死的时候冉裕霭还那样小,那个时候戈玉自己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悲伤中走出来。
冉裕霭大病一场之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戈玉也就当小孩子不记事,之后便没放心上。
此刻冉裕霭一字一句,都在诛戈玉的心。
他总以为自己已经竭尽所能去养弟弟了,可现在才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我妈死了,你更不能抛下我。”戈玉的眼眶一酸,泪水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好在此刻月亮又隐藏了起来,他也不怕被冉裕霭看到。
站在潭水边上的冉裕霭果然愣了几秒。
但也仅是几秒,小小的身影深深地看了戈玉一眼,似乎是在做某种决定。
当然,戈玉不可能让冉裕霭做什么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戏码。
“我没有了。”戈玉又开口道。
冉裕霭迷惑地看向他。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
“如果你以为离开我就是对我好,那你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吧。”
“反正离开了我,也算是解脱。”戈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嘴上说着自厌自弃的话,但戈玉的目光却没有从冉裕霭身上离开过。
他在赌,赌冉裕霭也不舍得丢下他。
“可是哥,我什么都不会,我只能拖累你。”冉裕霭咬了咬唇说。
听到这话,戈玉的心松了一些,至少小家伙这是有些动摇了。
“可是我需要你,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戈玉说着,目光盯着冉裕霭的脚下。
不知道冉裕霭在想什么,就在他纠结的几秒时间里,戈玉扑了上去,将人从湖边拉了回来。
猝不及防地,冉裕霭被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搂住。
“对不起。”冉裕霭听到戈玉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带着哭腔的声音撞进了耳膜。
冉裕霭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着,泪水掉在戈玉身上。
他们俩坐在草地上,冉裕霭感受着戈玉的心跳和泪水,被对方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一夜之后,冉裕霭着了凉,又病了一场。
戈玉边给人喂药边反思自己带孩子的方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哥,你还在吗?”
天亮的时候,冉裕霭醒了一次,眼睛刚一睁开便四处寻找戈玉的身影。
戈玉没走远,正站在窗前思考。
“嗯,在,怎么了?”戈玉抬手摸了摸病恹恹的人的脑袋,好在烧已经退了下去。
冉裕霭烧了一晚上,眸光闪动着,可怜兮兮地看向他,“没有骨晶石,征兵怎么办?”
戈玉沉默了几秒,随后又露出个安抚人的笑来。
“没事,交给我。”
怕冉裕霭不放心,他又补充道,“下午等你烧退了,我就去看看。”
“嗯。”冉裕霭没多少力气,很快又再次睡了过去。
下午的时候冉裕霭的烧果然退了下来,戈玉要外出,但又不放心冉裕霭一个病人在家,于是花了点钱找了个靠谱的邻居帮他看着他弟弟。
等冉裕霭醒来的时候,他哥已经回来了,似乎正在收拾东西。
“哥,下午你出去了吗?”冉裕霭这次自己摸了一下脑袋,退烧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他哥停下了收东西的动作,从身旁的袋子里拿出了个盒子来。
“嗯,出去了,先吃点东西。”戈玉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碗粥。
和之前冉裕霭喝得汤水粥不一样,里面满满都是香香的大米,还有不少肉和蔬菜。
“哥,你征上啦?”冉裕霭眼睛都亮了,顾不上自己手脚没力气,从床上跳起来就挂到了戈玉身上。
戈玉稳稳地接住了人,一手托着人的屁股,一手去端粥。
“嗯,尝尝看,吃完之后哥带你去新的住所。”戈玉将人放到自己腿上坐着,腾出一只手去拿勺子。
粘稠的粥被盛在勺子里,被戈玉吹凉之后又送到了冉裕霭嘴边。
“不过之后哥会有一点忙,不经常在家,你也别怕孤独,那边有学校。”
听着戈玉的话,冉裕霭将手搭在他哥的脖子上,装个断手的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哥的投喂。
不过听着听着,冉裕霭觉得有些不对。
“还有学可以上?”冉裕霭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眉头紧锁,“征兵的告示上不是这么写的。”
戈玉的手顿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见冉裕霭不配合吃饭,于是便拿起新买回来的纸巾给人擦嘴。
“不是你看到的那个征兵,那个只招五年,所以待遇不是很好。”
“哥这个时间长,十年,所以待遇好一些,但是也比较忙。”
说完,戈玉面色如常地看向冉裕霭,看不出是撒谎的样子。
“哦,这样啊。”冉裕霭点点头,也没多想。
戈玉松了口气,拿起勺子送到人嘴边,“再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