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和护士的注视之下，戈玉将冉裕霭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脸去贴冉裕霭的脸。
那是他母亲给他捡回来的弟弟，他母亲用生命给他换回来的弟弟，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抱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为了他的世界，戈玉不得不放弃学业。
好在冉裕霭也算争气，即使这次生病将身体搞垮了，可之后却很少生病。
小家伙长得很快。
之前母亲在的时候，经常吐槽小冉裕霭是个小懒虫，不学走路就是为了偷懒。
可这次病好之后，冉裕霭不止是学走路，干什么都快了起来。
他学会了自己吃饭，学会自己给自己倒温水，夜里一定给自己盖好被子。
他怕自己生病，从不让自己着凉。
戈玉兼任了母亲的角色，要外出上工，要照顾冉裕霭，还要防止外边随时会出现的丧尸。
小小的冉裕霭什么都做不了，他能做的就只有照顾好自己，不让戈玉担心。
“小玉，吃一口。”
戈玉在外忙碌了一天，回家之后连喘气都觉得累，但他还是给小冉裕霭热了牛奶。
冉裕霭将自己的奶嘴放到倒在床上的戈玉的嘴边。
那是戈玉给他新买的奶嘴，很贵，所以冉裕霭很宝贝。
戈玉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将冉裕霭拉到自己怀里。
他没说话，抱着奶香的小宝宝，闭上眼睛呼吸着小宝宝身上即将消散的母亲的味道。
母亲，我想你。戈玉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个时候，戈玉以为他们的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可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们居住的地方被丧尸给侵袭了。
甚至他们所居住的地方都被战火给轰得支离破碎，戈玉只能抛下这个地方，带着冉裕霭逃难。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该去哪里。
因为在这个年代，四处都是战争，去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没有了定所，没有了收入，也就没有食物。
还在长身体的冉裕霭不能喝奶，也吃不了肉，整天跟着戈玉吃野菜，吃野果。
这还是运气好的时候，运气不好的时候他们连干净的水源都找不到。
难得听到流水的声音，可当他们到达河边的时候，见到的是满条河流的尸体和血液器脏。
好不容易战争有所停歇，戈玉带着冉裕霭到了一个小镇，靠着帮军队搬运物资赚了些钱，于是便在潮湿的地下租了间房子。
可食物依旧是个问题，冉裕霭流离颠沛那么久，身体早就受不了了，一到小镇便生了场病。
戈玉想要给冉裕霭找药，想要给他弟弟吃些营养的。
见着那些富得流油的武器贩子，带着冉裕霭去看医生的戈玉第一次产生了偷窃和杀人的冲动。
反正这些人赚的也不是什么良心钱，还不如杀了将钱抢过来给他弟弟治病。
“小玉，这里好晒。”身边的冉裕霭拉了一下戈玉的手。
戈玉和冉裕霭已经一个多月没吃过正经饭了，两人都瘦得厉害，身上的衣服也很薄。
看向身边小小的冉裕霭，戈玉怔了一下。
他在冉裕霭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像是一只恶狼，贪念、欲望夹杂在一起。
“宝宝很聪明的，他能看懂你眼睛里的东西。”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母亲的话。
戈玉心头一凉，立马蹲下身抱住了冉裕霭。
将人抱到了阴凉处，戈玉不敢去看冉裕霭。
他不想在冉裕霭心里变成坏人，也不想让冉裕霭变成那样的人。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去问问码头还需不需要搬运工。”戈玉对冉裕霭说。
那些武器贩子已经走了，戈玉的目光也不再继续停留在对方身上，冉裕霭松了口气，乖巧地点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码头上正需要戈玉这样强壮的少年郎。
两人在这个小镇上舒舒服服地待了一段时间。
可惜好景不长，战争又开始了。
戈玉再一次带着冉裕霭去逃难。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更大的城市，尸体也更多。
路过一个队伍的时候吗，戈玉看到了军队的招募令。
现在军队招募的人都只需要强壮的男人，必须要学会驾驶机甲。
并且对入伍的人待遇很高，薪水高，还能提供安全的住所。
可要求入伍的人缴纳一块骨晶石。
那是将活人放到晶石潭里面炼化出来的一种能量石，可以为机甲提供长期的能量。
“小玉，你在看什么？”冉裕霭问。
戈玉收回了视线，在冉裕霭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叫哥。”
“才不要。”冉裕霭拒绝。
两人继续往前走，越走越艰难。这次连树皮都吃不上，随时随地都能睡。
满地都是尸体，被炮火轰炸过的尸体。
新鲜的，带着肉制品的焦糊味道。
“小玉，我能吃掉他们吗？”冉裕霭拉着戈玉的手问。
戈玉心脏一紧，立马将冉裕霭抱了起来，一手托着人的臀部，一手捂住小家伙的眼睛，“不可以。”
说着，他大步带着人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等走了一段，戈玉的心脏微微平缓下来，冉裕霭将戈玉的手扒拉了下来。
“小玉，你愿不愿意吃我？”冉裕霭此时的头发已经到了肩膀，在夜风的吹拂下丝丝缕缕地飘着。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真诚地望着戈玉。
“不吃。”戈玉眉头微蹙，十分严厉地说，“不可以吃人，我也不会吃。”
“再等等，哥马上给你找到食物。”戈玉向冉裕霭保证道。
这个世道，吃人和被人吃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戈玉自己觉得恶心，从来不让冉裕霭知道。
当冉裕霭主动提起的时候，戈玉心脏都快被吓停了。
好在冉裕霭似乎只是提了一嘴， 之后也没表现出异常。
戈玉说到做到，白天夜里不休息，趁着小家伙休息的时候到外边去找食物。
他不杀人，也不和人抢，找了几只小动物回来给冉裕霭吃。
一连几天的奔波让戈玉有些疲惫，他带着冉裕霭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山洞休息。
确保附近不会忽然出现丧尸和野兽之后，他才抱着冉裕霭睡去。
这一觉睡的很沉，可心脏却一点点空去。
在寂静的夜里，戈玉喘着粗气醒来，怀里一片冰凉。
他弟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