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雍州分灶在洛川,米入斗携上官屏赶到时已是第四日的晌午。
那灶主姓蒋,早得了史灶主传来的消息,将二人迎进院中,殷勤伺候。
米入斗拱手说:“在下有两件要紧事,要找姚非我姚女侠打听。不知诸位大哥能不能帮这个忙?”
他昔日武功不佳,又被“林大业”构陷,到处受他人轻贱,此刻忽而成了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被群丐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心里局促不安,这句话说得极是客气。
群丐一齐起身。蒋灶主躬身道:“尊帮主令。”
米入斗又想起吴老丐的恩情,怅然叹了口气:
“在下尚有另一件事。我幼时曾蒙金钱镖吴八收养,此人曾是五凤帮中的人,当年五凤帮被诬,他流落江湖,也不知眼下身在何处。诸位要是见到他,还请转告给我。”
蒋灶主答应道:“属下这就传书各处分灶,帮着寻人。倘若见到这二人,自会引来同您相见。”
雁门关大战后,米入斗身体尚未复原,紧接着又是一场大悲,身心憔悴。上官屏带伤奔波,也累得不轻。
群丐打扫了两间居所,请二人安顿下来。又找来大夫帮着疗伤、调养身体。
米入斗得他们精心照料,伤势渐好。可想起黄若来,便痛得肝肠欲断。
残阳新月,枯树寒鸦,无不令他触景生情。十几日无心茶饭,只瘦得形销骨立。
这日蒋灶主匆匆前来禀报:“扬州灶上的兄弟黑狗传回消息,他们八日前曾在池州遇见过姚女侠。”
上官屏眉尖一颤:“池州,那不是九华山吗?”
米入斗心头涌起一股温情,长长叹了口气:“九华山……咱们好久没回去啦!”又问蒋灶主:“可拦住她了吗?”
“姚女侠马快,那兄弟才想上去说话,她便驰了过去。”
米入斗道:“师妹,咱们去一趟!”虽知路途遥远,赶到之时姚非我多半已离开,可总好过在一地枯等。
上官屏眼盲,不便骑马,群丐便帮着套了辆大车,又准备好行装。
二人入潼关、过洛阳、经汝州、蔡州,一路向东南行去。
他们昔日闯荡江湖,食宿皆是问题。此刻米入斗身为丐帮帮主,每到一处,皆有帮中弟子照应,当真可称得上四海一家。
这日过了泸州,忽的下起一阵冻雨。车篷上虽罩着油布,不多久也被打湿。上官屏缩在里面,冻得瑟瑟发抖。
米入斗心存怜惜,望见路边一家客栈,赶车前去投店。
掌柜的见是一个破衣青年带着个盲眼女子,便也懒得招呼,给了他们两间偏房。
米入斗安顿好上官屏,正要回屋。忽听那掌柜大着嗓门赶人:“住就住,不住就走,这么一大群人,在院子里呆着算什么?”
一个女子声音怯生生地说:“大爷,咱们没钱,雨停了就走,您行个方便。”
上官屏微微一侧头,低声说:“是小翠。”
米入斗心中一动:“小翠,那不是曲蒹葭身边的丫鬟吗?”
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向外望去。却见屋檐下站着老老少少十几人,领头的圆脸少女正是小翠,身边一个头大如斗的后生。
米入斗略一寻思,便记起曾在通元谷地道中见过此人。
又见余人个个面容愁苦,衣衫褴褛,他心头唏嘘:“曲蒹葭死在雁门关外,通元谷中的这些老弱病残得了消息,想来是怕当年惨案重演,便逃了出来。”
他悄声说:“他们十几人,都是从通元谷里逃出来的。”
上官屏长眉一垂,摸索着站起来:“我去帮帮他们。”
米入斗心想:“师妹和五凤帮仇怨纠葛,此刻不便露面。”说道:“你坐着,我把那掌柜叫进来。”
他唤进掌柜,取了些蒋灶主送的盘缠:“你腾两间房让外面那些人歇着。可别说是我让你干的。吃的喝的,全算我账上。”
掌柜见有钱赚,忙不迭地答应了,领着小翠等人住进了对面的两间房。
米入斗和上官屏分食了些干粮,便闪回自己房中休息。
到得中夜,忽听院中“喀”的一声轻响,有人翻墙落下。
声音虽轻,且夹在一片雨声中,他仍立时惊觉。透过窗缝望去,见院中多了个黑衣汉子。
米入斗心中一凛:“穿黑衣翻高墙,显然不怀好意,难道是冲我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