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宴的声音不算低,不少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一阵心惊。
摄政王竟敢与皇上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皇帝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但最后关头,他竟没有直接发火,而是冷笑道:“没想到,九皇弟竟对她用情如此深。”
“还有母后,你居然睁眼说瞎话。”
即使知道皇帝这是在讽刺她偏帮君宴,太后的脸色依旧平静。
她还转头,对着他微笑说:“皇帝,清夏为了侯府受了很多委屈,哀家无论如何都要替她正名。”
“至于她的孩子,那自然是摄政王的血脉了。皇帝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摄政王能早日成家立业的吗,现如今他都有妻儿了,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她这是在提醒皇帝,当年他多次往摄政王府塞人的事情。
“母后今日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皇帝语气微沉,他开始警告太后。
之前,他很多事情都能容忍她,那是因为她所做的事情不会威胁到他。
可她今日却要替君宴说话,她莫不是不想再当太后了?
太后收回眼神,她不急不忙地说:“皇帝,摄政王是功臣,清夏也是。你莫要让功臣寒心。”
“朕知道该怎么做!”
皇帝此时看太后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皇兄,臣弟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现如今有十万兵马驻扎城外,那都是臣弟在边疆带回来的。”
君宴恰时开口,将皇帝的注意力都给引走。
什么?
十万兵马驻扎城外?
“九皇弟,你是不是忘记了, 没有召令,任何人不得带兵回京。否则当谋反处置!”
皇帝马上转身,满脸的怒意的模样下,是藏不住的心慌。
君宴怎么有种对他步步紧逼的样子?
可他分明记得,之前的君宴,性子虽然冷淡,但从不挑衅皇威。
“皇兄,臣弟舟车劳累,得先回府休顿一番,再入宫与你商议要事。”
无视皇帝的怒火,君宴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回到楚清夏的身边,护送她上马车。
人群又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宋程自然是跟着他们回摄政王府的。
在离开之前,君宴还回头再“善意”提醒皇帝一番——
“皇兄,既然宋将军没有叛国,那宋家上下入牢,简直是无妄之灾。还望皇兄尽快放人,您是贤君,应该是做不出让忠臣含冤之事吧。”
这,这,摄政王这是在警告皇上吗?
众臣子心中惶恐,但百姓却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他们只觉得,摄政王真的是太护妻了。
还有,依照太后娘娘的意思,楚院判只是有景阳侯夫人之名,没有景阳侯夫人之实?
若这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现在的楚院判在他们心里,就是大善人,若她要为景阳侯那样的人搭上一生,可太不值当了。
她若不是景阳侯夫人,与摄政王甚是般配。
皇帝满肚子的杀气,但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隐忍不发。
因为他不知道君宴背后藏有多少势力。
对方敢在这个时候回京,必定是有万全准备的。
“来人,送太后回宫。”他阴沉沉下令。
明静嬷嬷站在太后身边,听到这句话,她面露凝重。
皇上只怕是恨上太后了。
但太后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给了宫女一个眼神,让对方先送白荀回侯府,她自己则是坦然回到马车里。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皇宫而去,与此同时,另外一支队伍朝着摄政王府而去,将摄政王府包围起来。
皇帝……他终究还是慌了。
到了宫中,太后便被软禁起来,宫人也被撤走,只留下明静嬷嬷。
这大概是她入宫几十年,第一次身边如此冷清。
“太后,咱们这次……是不是冲动了?”
“奴婢怎么也没想到,摄政王竟没死,他还是楚清夏肚子里孩子的生父。”
明静嬷嬷低声开口,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那一日,广元堂的人入宫,还带来了一封密信。
楚清夏虽然已经去江南许久,但太后一直与广元堂有往来。
广元堂也常派大夫入宫给太后配药,所以那天她们也以为和寻常一样。
谁知道,那封信竟是楚清夏从江南送来的。
在那信里,楚清夏提出要和太后合作。
“太后,我们今日所举,定然会引起皇上猜忌。只怕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萧太妃那边也会更嚣张。”
明静嬷嬷上手帮太后摁穴,她语气复杂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太后却笑了一声。
她不但没有慌张,反而面露期待。
“你可知道,楚清夏给哀家许了什么承诺?”
“什,什么承诺?”
到底是什么承诺,让太后不惜赌上自己。
太后看着外面黑漆漆的的夜色,眼里的恨意逐渐浮现出来。
“她答应哀家,事成之后,可帮哀家拿到先皇的尸骨。”
“先,先皇的尸骨?”明静嬷嬷险些站不稳。
可太后却笑了起来,笑容扭曲。
“是啊,哀家要拿到先皇的尸骨,将其挫骨扬灰!先皇活着的时候,哀家就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可他那样的人,竟还能活那么多年。”
“他死了,哀家非但没有解气,反而夜夜被心中的仇恨所折磨,夜不能寐,痛不欲生。”
“为什么哀家痛苦半生,他死了还能舒舒服服躺在皇陵里,为什么!”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无尽的恨意。
听完她的话,明静嬷嬷忍不住擦眼泪。
“太后,奴婢并不知您如此痛苦……”
她是知道太后恨先皇,但不知道她的恨意如此深。
更不知道先皇的绝情,到现在还折磨着她。
“太后,您太苦了。”
最后,她抱着太后痛哭起来。
其实,太后当年也并非这么执着权势的。
可先皇那般绝情,她除了抓紧手里的权,她还能做什么?
吐了一口浊气,太后喃喃自语:“当年哀家收养君宴,其实是有私心的。”
“哀家知道他母妃死得冤,所以就想拉拢他,最好他能弑父,能让先帝下地狱。”
“只可惜,哀家失败了。”
“无妨,时隔多年,他能想通,哀家很欣慰。”
“楚清夏……哀家可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她可真会给哀家惊喜啊。”
许久过后,她放肆大笑,整个宫殿里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她可太期待,扒开先帝棺材的那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