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难怪胖婶会这么想,即便再愚昧不堪的人细细思量旺源的话,再结合当下的情境,也能把事情铺展得差不多。
旺源没有避讳胖婶,是因为觉得穷乡僻壤的,根本就不用避讳。
旺源不知道的是,胖婶已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嗅到了不同以往的机遇。
旺源的脸上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虽然他并没催促娇杏,但那笑却已经是暮春之景了。
娇杏似乎被那碗避子汤吸了魂魄,她只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既没说要喝,也没说不喝。
胖婶早瞧出了两人之间的矛盾,站着的一个急于跟庄主交差,坐着的那个誓死不想喝药。
胖婶觉得该是自己出马的时候了。
“咳咳咳,旺小哥儿。我看娇杏姑娘现在不喝药,想必是那药有些烫口的缘故。你也不要着急,只是我听另一位旺小哥儿说,你们等一会还要回去?这怎么说的,天这么黑,路上又不好走,难道你们真要走啊?!得!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我也不强留你们。你若不嫌弃,尽管放心离去,娇杏姑娘这药,今天我看着她喝了!”
胖婶一面说,一面用蒲扇般的巴掌拍打自己的胸口作保。或许是用力过大,竟把自己拍的吭吭咳嗽起来。原本静极了的屋子里,回荡着胖婶听起来多少有些滑稽的咳嗽声。
旺源看了看一旁咳得脸红脖子粗的胖婶,又看看近处只闷头静坐的娇杏,两厢里权衡,他觉得这么和娇杏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胖婶虽然看起来粗鄙,但粗鄙有粗鄙的好处,孔武有力不说,最重要的是心实!她可没有娇杏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索性就把让娇杏喝避子汤药的事交给她,实在不行,就让她给娇杏硬灌。他就不信娇杏能对抗得了眼前这肥胖的胖婶!
再者不就是一碗避子汤么,即便不喝,她娇杏还真能从这一晚,就得个真龙去?真这样的话,那做那等事的男女多了去了,这天下可不得人满为患!
一想到此处,旺源的心里大定,他不再理会娇杏,只朝着房门口走去。将将到了门口的时候,旺源就伸手叫胖婶过去。
胖婶如获圣旨,肥胖的身躯扭动着,忙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旺源从袖子里摸出一点散碎的银子递给胖婶,胖婶见到了只差眼冒绿光,却还要假意推辞,脸上笑得堆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褶子:“呦,旺哥儿,老奴这可不敢……”
旺源不理会胖婶的客套,把手里的银子往胖婶手里使劲一塞道:“劳烦胖婶等下看着我这位姐姐喝药——请务必要让姐姐喝下!实在不行,强逼着也要喝下去的……她身体不好,得好好将养着……她可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止我,就是庄主也因为夫人的关系记挂着……这点银子,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劳烦胖婶您以后好好帮我照料姐姐……以后有机会,必然还有重谢……”
旺源的声音说的极大,一点都不怕娇杏听到。娇杏听旺源口口声声跟胖婶说自己是他姐姐,却又督促胖婶不要忘记强迫她喝药,委实被旺源的两面三刀恶心到,她私下里狠狠地朝旺源翻了一个白眼,无声地骂了他一句“小人”才作罢。
胖婶终于不再推辞,她把旺源塞给她的那一小块碎银子在手心里小心地捏住,脸上的笑灿烂的仿佛能发出光:“得嘞!你旺小哥儿既然把事情交给我,我必定也会让你放心!你就放心的回去吧!”
旺源得了胖婶的保证,回头看了看依旧坐在桌边似乎不动如山的娇杏一眼,摇了摇头,走入了暗沉沉的天色之中。
没过多久,娇杏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往外走的声音、马车隐隐的启动声,随后庄门也被缓缓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