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陈庄主的所思所想,付出了自己最可宝贵的东西,却还要被人视若敝履一样丢弃的娇杏,她脑中的愤恨,在此刻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够控制的范围。
一股子从未有过的血勇瞬时间掌控了娇杏的行为,娇杏通红着双眼,从齿缝中发出了喑哑的声音:“庄主这样说,是觉得娇杏出身低微,身子也低贱,即便不小心睡了,只该像个娼妓一样让您花两个钱就打发了么?还是庄主觉得娇杏就只是个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可以随意揉捏,任意处置?”
陈庄主很想反驳娇杏的话,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像娇杏说的那样想她——正是因为他和娇杏的行为已然滋生出无可挽回的错误,他也只能在力量可及之处尽力周全,尽量把错误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而钱财可以傍身,是陈庄主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补偿娇杏的方式了。
只是话在嘴边,陈庄主却又犹疑起来:他怕自己解释过多,反倒让娇杏生出别的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尤其是在两人眼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的情况下。
按理说陈庄主动了身为黄花的娇杏,就该给娇杏一个交代——正头夫人绝对不行,纳入房中做个小妾,却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女子失贞,于婚嫁上总是艰难,而陈庄主单以事实论,确实对娇杏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陈庄主却并不想就此将娇杏收房。
一是因为他对娇杏委实并没有什么情感。娇杏仅只是他脑子糊涂时睡的一个女人,他睡时还糊里糊涂地把她当自己妻子的替代品,睡醒了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睡错了的现实。如果清醒了,还要再和娇杏躺在一处,陈庄主心里无论如何都会觉得怪异。
二是因为陈夫人的关系。前面已经说了,陈庄主深爱陈夫人,因此他并不敢让陈夫人知晓,他和娇杏之间发生了关系。以陈夫人的要强和决绝,陈庄主都不用想象,就足以知道当陈夫人知道她不在他身边,他竟然和别的女人有染时,她会说出怎样决绝的话、做出怎样决绝的举动!
三则是因为陈启。没有一个孩子,能够接受父亲对母亲、对整个家庭的背叛!尤其是在陈庄主一开始就知道娇杏是陈夫人打小就相中、想着留给陈启以后做妾室的人!现在,两人这戏剧性的一幕一出,事实胜于雄辩,即便陈庄主有再多的嘴,也更改不了他在人们心中觊觎儿子妾室、和儿子妾室有不轨行为的形象!而单只这一条,已足够陈启看不起自己的亲生父亲!
……
只上面的三条,就已经让陈庄主完全拒绝娇杏,对娇杏退避三舍了!
娇杏红通着一双眼睛,并没有错过陈庄主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只是越看得清晰,娇杏脸上的悲凉和屈辱越盛,她眼里的疯狂也就越积越多——陈庄主这是连说都懒的再说,已然默认了她就是那样的人,她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可以随意占有、肆意抛弃的人!
娇杏早已忘了眼下所有的屈辱都是她自己自找的,她只能看得到自己当下面临的处境和心里承受的煎熬。
娇杏再也无法忍耐,红通着眼睛,发出绝望、悲苦的声音:“庄主既不愿意说话,就不必说了,奴婢已然明白您的意思了!奴婢自踏入陈家庄就有感于您的宽容和优待,认为您是个非同一般的人。既然连您也如此看待奴婢,奴婢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罢罢罢!奴婢就在今天了结自己!只是奴婢一生艰苦,不会有人记得奴婢,看在奴婢的清白给了庄主您的份上,请您不要忘了我……”
陈庄主虽然在最初面对娇杏的时候并没有看她,但是在娇杏说话之后,还是把视线和身体转向了她,给予了娇杏十分的尊重。
陈庄主细听娇杏说话,竟是要立刻就寻死的意思,早就绷紧身体、暗中集聚力量做着防备。
眼见娇杏冲着自己前方不远处的一处墙壁撞来,陈庄主的身躯立时如猎豹一样驱动起来,终于赶在娇杏撞到墙壁的前一刻拦阻住了娇杏。
娇杏撞墙,不撞左边,也不撞右边,更不撞离自己最近的后边,而是选择了距离自己最远、离陈庄主最近的那面墙,其实是有深意的——她就是要在撞不到墙的情况下,在陈庄主面前展现自己极有骨气、不怕死的一面。
娇杏就是要在陈庄主面前做实自己和陈庄主的事,并非出自她自己的意愿,完全是陈庄主动用武力强迫了她。她要用自己的不惧死、有节气,引发出陈庄主对她的愧疚……最好是怜惜,发自内心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