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把李母一路送到家门口。
李母热络地谢过小媳妇,并邀请小媳妇在家里用过晚饭再走,小媳妇摆摆手说不用,离开了。
小媳妇一走,李母面上的笑容再难维持,她神色凄苦地走进敞开的院门,把院子的门插上,走进了院子。
李母在院子里缓缓地走,短短的几十步,她像是走尽了自己的一生。
屋子里传来了李胜的呼和声:“人呢?回来了没有?我渴了!家里还有没有水?”
李胜的呼和成功打破了李母的伤春悲秋,在人生的这样一个时间段里,她竟然连舔舐自己伤口的时间也没有。
李母怕李胜再呼喊,忙不迭地答应了,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内室。来不及喘息,李母片刻后从内室里出来,就到厨房里忙活去了。
忙活了一通,李母摆上晚饭,三催四请的叫了李胜出来。李胜用筷子掘了几下碗里盘里的吃食,就重重地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吃吃吃!就知道叫我来吃!你给我吃的什么呀!这还是人吃的饭吗?简直就是猪食!”
李胜吼罢,看也不看李母,从椅子上坐起,直接冲回了卧室。没过多久,他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今天锦娘给李母的钱袋子揣在怀里,准备出门。
经过饭桌的时候,李母神色有些萎靡的叫住了李胜:“娃啊,你……这会出去……是要去干什么?”
李胜随意的站定,颇有些不耐烦地答复李母:“怎么?你做的饭不能吃,我还不能到别的地方去吃点?你是诚心想饿死我是不是?!”
说罢,也不待李母有任何反应,一甩袖子出了屋门。
听着李胜的脚步渐行渐远,到最后终于无声,再看看屋子里空荡荡的场景,李母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地流泻了出来。从原本的默默流泪,到慢慢地哭出声音,她的声音越哭越大,到最后终于响彻了整间屋子。
不知过了多久,李母的哭声才终于停止。她重新拿起桌上的筷子,慢慢地吃起了碗里早已经凉透的食物。
吃过饭,李母把剩下的食物归置好,把用过的锅碗瓢盆都刷了,这才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昏暗的油灯下,她慢慢地在屋子里一口破旧的箱子里翻找。找了半天,才找出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衫。她把衣服放在了自己床上。然后又走到厨房去打了一盆自己之前烧好的热水。
李母就着暗沉沉的灯火,把自己几乎全白的头发放了下来,然后拿起木梳一绺绺的从容梳起了自己的头发。烛火跳动,映照着这个暮色沉沉的老人,似乎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在她的人生的某个瞬间给到她一些迟来的光和热。
李母梳了很久的头发,最后终于把头发梳得平整起来。
李母接着又拧干了水盆里的布巾,给自己擦脸擦手。她擦得那样细致周到,仿佛这是她人生当中第一次给自己擦脸擦手。
等到手和脸都擦拭得干净了,李母又给自己洗了洗脚。当温热的水漫过脚背的时候,李母揉搓着自己小巧却骨趾尽断的脚,就像在揉搓自己的一生。
洗完脚,李母从凳子上直起身,把洗脚水端出去泼掉。
对于李母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