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书生总算说了句人话,老子还没老得不能动呢,咋就不能去南洋了?
我成日里在家窝着,闲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正静极思动呢。
这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嘛!
溶哥儿你不会是嫌弃我老了吧?”
水溶赶紧摇头:
“哪能啊!
郑伯你老当益壮。
不过,郑伯母也没意见吗?
夫妻分离到底不好,您还是回去问一问再答复我吧!”
郑武摆了摆手:
“嗨,这有啥,这娘们自然随我一起,你信不信我家那位比我更乐意。
这老娘们早就心野了,若不是之前儿媳妇忙,孙子还小走不开,她早就丢下我自己潇洒去了。”
额,水溶小鸡啄米的点头,信了,信了!
“那感情好,我岂不是有两员猛将了?”
郑伯这里水溶劝不动,毕竟也是水溶少有的亲近长辈之一了,不过他还是得去信给郑文,问一问他的意见,毕竟这是他亲爹。
水溶也不会忽略了玄一,虽然名义上是主公和下属,但是玄一和他叔叔伯伯也没差了。
“玄一你呢?
南洋的条件恶劣,而且需要离家许久,你总要好好考虑考虑。”
玄一淡定的摇了摇头:
“不必了,我不怕条件险恶,只怕一直闲在家里,没有用武之地。
如今太平盛世,又遍布锦衣军,麒麟卫的行动总要收敛几分的,大晟境内难免就没太多用武之地。
咱们玄部是专司对外探查的,去那吕宋其实才是属下的本职!
不过,那杜陵,我们可要把他拉进麒麟卫?
杜家虽然依附王府,但到底不是自己人。”
丁嵩摇头:
“不妥!
麒麟卫除了从小培养的孤儿,半路加入的,还是牵绊少、关系不复杂的人比较好。
杜陵是杜家的嫡子,有家族牵绊,从小又受到家族的大力培养,难免会有家族为重的思想。”
玄一有些忧心忡忡:
“既然如此,让他参与攻略吕宋的事可以吗?”
郑武拍了拍玄一:
“嗨,你愁啥?
不是还有咱俩在嘛!”
丁嵩笑道:
“杜陵入麒麟卫虽然不成,但是帮王爷办事还是妥当的。
杜家除非不想留在大晟了,不然就不敢得罪了王府。
而且,前期打地盘靠得是咱们提供的兵丁人手,还有咱们王府提供的火铳。
无论是枪还是子弹都是损耗品,他自己可没能耐生产这个。
打下的地盘不代表一劳永逸,还要和当地土人争夺,没有个三五年,不可能稳固下来。
所以,这经略吕宋不能没有后方的支持
若没了人手和兵器,只靠一个杜家,可不能在南洋那些土人中占到便宜。
所以杜家只要识趣,是万万不敢背叛王爷的。
退一步说,前期的兵丁人手,都是咱们王府的人,他就算有什么二心,也翻不出大浪。”
玄一闻言放心了,读书人自来一肚子坏水,丁嵩既然这么说,那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
郑武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对啊,我恍惚记得你说了除了吕宋,还要去那倭国!
我们两个都去了南洋,那倭国谁去啊!”
水溶努了努嘴:
“丁先生主动请缨了!”
郑武叉着腰围着丁嵩转了两圈,上下瞅了瞅:
“丁书生,不是我瞧不起你。
听说倭国乱的很,倭人如同野兽,我也见过倭寇,虽然矮了一点,但是还挺难缠的。
你这弱鸡身板,去倭国能行吗?
还是带着你婆娘一起吧!”
郑武寻思着,黄十九那个心狠手辣的小丫头护着丁嵩这个白斩鸡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
丁嵩得意的摇了摇羽毛扇,仙风道骨染上了几分傻气:
“小可自然是要和夫人夫唱妇随的!”
水溶闻言酸溜溜。
这随时随地见缝插针的狗粮可太噎得慌了!
“先生,现在已经快冬天了,您举个扇子不冷吗?”
“你这小子!”
丁嵩恼羞成怒。
他决定了,从今天就开始装病罢工!
……
“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此乃喜脉无疑,娘娘大喜啊!”
薛宝钗眉梢略略染上了一丝喜色:
“不知我这孕信有多久了?”
“月份还浅,大概一月左右,前三个月胎气容易不稳,娘娘还要万分当心。”
用上了素日的稳重,薛宝钗方才压住了翘得高高的唇角:
“可需要用些保胎的药?”
“娘娘府中的龙嗣康健,自然无需用药,这是药三分毒,自然不如食补更佳。
臣一会写几个药膳方子,娘娘斟酌着用了就好。
至于平日子,吃一些温补的,稍加进步足矣。”
“莺儿,看赏!
王太医,还要拜托你暂且为我保密,总要等胎气稳固了再曝出来为好。
我这胎就交给太医你了!”
薛宝钗摸了摸小腹,之前叛军冲击皇宫时候,她抓住机会赌了一把,凭借着送信的功劳,不止给自家哥哥谋了个龙禁尉的虚名,自己也得了一段时间的宠爱。
如今果然有喜了!
莺儿送了王太医回来,脸上仍然掩不住喜色。
“都安排好了?”
“娘娘放心,对外只说您受了凉,身体略有不适,所以才请了太医!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了!”
薛宝钗也勾出了一个笑影子来:
“是啊,不枉我一番筹谋。
这宫后苑里繁花似锦,从来不缺争奇斗艳的花儿,这朵败了还有那朵,想要长青不谢,还得结了果子才行。”
“娘娘得天庇佑,自然是心想事成!”
薛宝钗面色严肃起来:
“你再去把咱们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过一篇筛。
如今情况特殊,一定要小心又小心,打赏也要给的足足的,万万不能让他们被别人收买了去。”
莺儿回了一句:
“近身伺候您的都是忠心的,那几个钉子我也盯着呢,若有那等背主的,不用娘娘开口,我一定把她给按下去!”
“不可大意!”
许是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薛宝钗也难得的多了几分母性。
“娘娘,太太递了牌子,一会儿要进宫来,这好消息可要告诉太太一声?”
“罢了!”
薛宝钗眉头微蹙:
“哥哥那嘴巴就是个大喇叭,母亲性情又软和,这事还是等我胎坐稳了再说吧!”
……
“妈!”
“臣妇见过娘娘!”
薛宝钗眼中微微含泪,不知是不是有孕的原因,她似乎更加的多愁善感了。
略问候了几句,薛太太就说起了家里的事:
“你哥哥岁数老大不小的了,我想着给他寻一门亲事,也能让他收一收心,给我生个孙子。”
“哦?,母亲都看了谁家?”
提到儿子的亲事,薛太太也难免挂上了喜色:
“统共有两家,一个是桂花夏家,他家的小姐正是碧玉年华,听说是家中独女,到时候偌大的产业都是她的嫁妆。
而且夏家是户部挂名的皇商世家,家境巨富,听说单单城外就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
薛宝钗按了按额头:
“我恍惚听说过,这宫里一应的陈设盆景俱是夏家贡奉的,他家倒算是煊赫。
若没有我,这家的女儿配哥哥还是咱家高攀了呢!”
薛太太有些自豪,多亏了她的好女儿,薛家才能够绝处逢生。
“你也说了,这夏家作为皇商,和十六监都有关系。
若是结成姻亲,倒是方便了娘娘你拉拢人手。
不过,唯有一点美中不足,这夏家女儿是独女,家里自来娇宠,性情很是娇蛮。”
薛宝钗有些犹疑:
“那另一家呢?”
薛太太眉间很是纠结:
“另一家是宁国府的太太亲自来保的媒,是那宁府大太太的妹子。
尤家若是当家的老爷没撒手人寰,她们两个勉强算是官家千金。
如今不过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更何况,那尤二姐儿也不是尤氏的亲姐妹,只是她继母带来的拖油瓶,尤家的人脉也早已人走茶凉了。”
薛宝钗很是了解自家母亲的性子:
“妈你既然提了,想来那尤姓的姑娘定然有可取之处。”
“那尤家二姐儿虽然家世小显,但胜在性子温和柔善,容貌也娇柔秀美。
不像那桂花夏家的女儿,大概是娇宠太过,自来就有跋扈的名声。”
听了薛太太这番陈述,薛宝钗蹙眉思量:
若说人脉助力,桂花夏家自然更好,但是薛宝钗知道她母亲就是个糊涂性子,耳根子也软,性子更是过于温吞。
若聘一个太霸道的儿媳,不知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她在这深宫中又鞭长莫及的——
想到这里,宝钗不由有些叹气。
若不是哥哥实在不成器,年岁差得也大,说不得还能高攀一下荣国府的姐儿。
宝钗刚来京城的时候和荣国府的几位小姐相处过,哪怕是她从小自傲,对着三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尤其是探春,知根知底,又是个能干的,既不怕欺了母亲去,还能撑起薛家。
可惜,年纪不合适,如今薛家和贾家的关系也疏远了许多,姨妈怕是不会同意。
想起贾元春,薛宝钗又蹙了蹙眉头。
侍奉同一个丈夫,又哪来的姐妹和睦呢?
她还是得看着点母亲,姨妈如今对薛家可不一定怀着好意。
把权势和母亲的安乐放在天平的两端,薛宝钗不由也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抉择。
“两家的小姐都是好的,不如母亲让哥哥远远的相看过,选一个他喜欢的吧!
您也问问哥哥更喜欢什么性情的,到底要和嫂嫂过一辈子的是他。
至于这宫里的人脉,只要我耐心一些,总能收拢到几个,倒是不需要让哥哥卖身。”
薛太太听宝钗说的促狭,轻轻拍了她一下:
“你可真是,比起往日来越发的随着性子了!
还有一事,家里那混世魔王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你哥哥我是万万指望不上的。
如今家里的生意都是蝌哥儿在打理。
我见他有些能耐,为人机灵勤谨,待我也孝顺,便又有些想头,若是蝌哥儿成家立业了,也能安稳下来。”
宝钗附和了一句:
“蝌堂弟和族里那些人不同,和咱们血缘近,关系也亲密, 就连——
就连早早失了父亲,也和我们兄妹一般无二。”
提起薛父,薛王氏一时也有些哀伤和唏嘘。
“可不是嘛!
弟妹身子不好,将他们托孤给了我,我见了他们兄妹,心中就怜爱不已,难免多照顾几分。
如今蝌哥儿和琴姐儿进京有一段时间了,但是琴姐儿和那梅翰林家的亲事仍没个决断,我也不知该如何,便想着这次进宫来让宝钗你给拿个主意。”
宝钗略蹙了蹙眉,这事儿她不能不管。
倒不是她多么的姐妹情深,但毕竟是她的堂妹,都是一家子的女眷,若是婚事有变,难免会影响她的名声。
宝琴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之所以能和梅翰林的儿子定亲,那是因为叔父早年对梅家多有资助。
若说以前,碍于士农工商,这梅家想要反悔倒也不奇怪。
如今家里出了她这个天子妃嫔,虽然门第上差了一筹,但是权势上只会步步高升,这梅家又有什么理由拖延推诿呢?
宝钗百思不得其解。
“这宝琴和梅家的事先不要心急,毕竟宝琴年纪不大,还等得起。
先仔细查一查,那梅家是不是攀上了什么高枝,或者这中间有人下蛆?
知己知彼,才好做出对应的处置。”
薛王氏连连点头:
“都听娘娘的,那荣国府的老太太还有林家贾家的几位姐儿都很喜欢宝琴,常常请她去做客,我便催着她多出去散散心,总比圈在家里、不上不下的纠结这糟心事要强!”
宝钗心中一动:
“哪个林家,可是荣国府的姻亲?”
薛太太带了些得意之色:
“可不正是林尚书家里,琴姐儿哪哪都没有不好的,自然人人见了都爱。”
宝钗闻言惊喜还带着些羡慕:
“闺阁中的感情自来珍贵!”
四时风月一闲身,诗酒乐天真。那等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已经很久远了,却没有在记忆中褪了色,反而让人越发的怀念。
宝钗自然不会明说让宝琴多多亲近林家,闺阁交往总比刻意攀附要真心实意的多,人家林家人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