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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太阳升得愈发高了,悬挂在九天之上,普照着堆满积雪的原野上,但王恪所在的地方,却好似被成群的浓黑乌云给包裹住了,四周是昏暗一片。那是四头傲立在四座雪峰之上的雪色巨龙,他们凝聚了可怕的黑暗,像贪婪的恶魔吞下了阳光,留下一个绝望的世界。

昏暗的天空中,四头或收拢或舒张羽翼的雪色巨龙面朝王恪吟语着,层层叠叠的龙语声如同千年古刹的铜钟鼎鸣,一波接着一波,震得王恪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羽蛇神展动泛着赤青色流光的羽翼腾飞而来,翩翩然若起惊鸿舞,优雅地盘旋在王恪的头顶上空,仿若得胜归来的王者,戏谑地嘲弄着囚牢之徒。

“看看你的先祖们,多么脆弱,多么渺小,就这样被几块石子碾碎了生命,而你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真是可怜啊!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可怜的活着呢?”

王恪的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盯着盘旋于天际的羽蛇神大声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

羽蛇神撑展开羽翼,漂浮在空中,好似听到了滑稽的笑话似的,嗤笑道:“哈哈哈,真实幼稚可笑的问题!”

“人类屠宰鸡鸭猪羊、捕鱼杀鲸的时候,可曾问过它们为什么?因为这是自然的法则啊!人类也不过是进化脱胎为了更高一级的生命体而已,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不正是你们人类说出来的话吗?因为你们比它们强,所以你们才能够生存下来。

数以十亿百亿计的人类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需要能够维持自身生存的食物又何止千亿万亿,所以人类穷尽一切方法,驯化了猪羊,散养着鸡鸭,捕杀一切能够食用的生物,这个庞大的族群才得以延续至今!”

羽蛇神在火红的太阳光束映照下,宛若高高在上的神明,一句句龙语低吟浅唱,翻江倒海似地灌入王恪的大脑,搅动着王恪的精神。

他继续说道:“对于我们龙族而言,你们人类也不过是我们圈养着的食物罢了。但是相比于你们研究出来的五花八门的食物吃法,我们只会浅尝辄止。毕竟你们人类的骨肉太柴了,五脏六腑又腥臭恶心,只有微咸的鲜血稍微好喝一点。

所以啊,我们更多的是将你们作为观赏的动物,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漫长岁月,想要看看你们这些卑微如蚂蚁的动物们能够进化成什么模样。”

王恪的大脑里充斥着羽蛇神的话语,脑海中浮现出了在沧桑亘古的岁月长河中,无穷无尽的人类用鲜血和尸体开辟了一条属于后来人的生存之路。

“哈哈哈!”

王恪忽地大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狂妄放肆,那么撕心裂肺,他的双眼里爬满了血丝,如同狮子般愤怒地咆哮道:

“你是什么狗屁神!枉我还以为你是一头善良的龙,看来是我错了,错的离谱!”

“你给予一只蚂蚁食物裹腹,难道会希冀获得馈赠吗?”羽蛇神嘲弄着说道,“我给予玛雅人文明,不过是将这当做一场游戏。人类啊,真是复杂的生命体,尊敬我、侍奉我的是他们,仇怒我、怨恨我的也是他们,可笑,可笑至极。”

“哈哈哈,是很可笑!”王恪好似完全忘记了死亡的威胁,更为放肆地狂笑道,“这场龙类与人类的游戏,我王恪报名参加了!来吧,杀了我!羽蛇神,杀了我!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杀了我!”

羽蛇神庞大的身躯微微一滞,面若凝霜地盯着近乎癫狂地讥笑他的王恪,愠怒道:“嬉命的小丑!杀你不过如同踩死一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

王恪嘴角上扬,随后咧嘴大笑,露出银白的牙齿:“我不可能死的,至少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死去。如果我真的有危险,我那几位朋友不会置之不理!而且,你做了这么多铺垫,真当我没有发现端倪吗?”

“说什么让我在绝望中死去,用他们的死亡来摧残我的精神,用各种语言来压垮我的意志,无非就是为了让我在你的精神世界真正死亡罢了。”

当王恪将这些话语快速地倾吐而出之时,他能明显感知到四周的温度在逐渐降冷,炽烈的太阳照耀着满是白雪的原野,一股肃杀冷郁的气浪冲天而起。

“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

羽蛇神迸发出一股磅礴的龙威,与那四头雪色巨龙交相呼应,滔滔海啸般的龙威之息好似毁天灭地般席卷入王恪的大脑,搅动着他的神经。

“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至高之神!就算你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又如何,渺小的你无法阻挡,亦无法逃脱!我可以在永恒的时间里一直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直至你绝望到主动求死!”

“活着,有时候比死亡还要痛苦上千万倍!”

王恪全身蜷曲在雪地里,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抱住好似翻江倒海的大脑,忍不住地哀嚎了起来,那是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好似心儿都被剜了一块,沉重恶心的晕眩,锥心刺骨的疼痛,难以忍受的精神折磨,让他有种死亡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放弃了,放弃了生的希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就这样死去。他将一切纷繁复杂的情绪抛诸脑后,双手撑在冰冷的雪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如同骄傲的雄狮向着天穹咆哮:

“一切杀不死我的,都会让我变得更为强大!终有一日,我会将你们这些自诩为神明的家伙全部打入无间地狱!”

“哈哈哈。”

羽蛇神和四头雪色巨龙笑了起来,那无穷的声波好似是成千上万个魑魅魍魉在窃窃私语,极尽嘲笑之意。

“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我便是神明!卑微的蝼蚁啊,你那苍白无力的语言真是滑稽可笑!”

“哦?真的,很可笑吗?”

忽然,一道言语间充满了玩世不恭的轻佻之声突兀出现,那是不属于王恪,亦不属于龙类的声音。

羽蛇神心头大震,覆压在王恪全身的精神力量瞬间收回,如临大敌般横视四周,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是不存在于现实的须弥空间,所以这里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除了王恪之外的生命体!

但是,这道清晰无比的声音......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嬴政头戴通天冠,身服玄衣纁裳,大手一挥,这片精神空间便如绫罗帷幕般敞开。

秦始皇,以帝王之姿态,踏虚空而来。

“政哥儿!”

王恪晃了晃头晕目眩的脑袋,好似劫后余生般激动地大喊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要是真的死了,你们也会死!所以你们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嬴政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王恪,似笑非笑道:“无助,绝望,痛苦,任人摆布的感觉如何?”

王恪微微一愣,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喘息道:“政哥儿,你......你一直都在这里?”

“当然,你可是我们的载体,如果你死了,那我们便也就死了。”

王恪激动的心情一下子落了下来,神情复杂地沉声道:“为什么......如果是秦始皇的话,一定能够阻止他们的死亡吧!”

“阻止?”嬴政哈哈大笑道,“你也太高看我了吧!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是过去,亿万年之前,便已成定局!试问,谁又有能力更改这般遥远的过去呢!”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出现!”王恪有些愤怒,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如同狮子般低吼,“你明明可以早点带我离开这里!”

嬴政对王恪的愤怒视若无睹,清冽一笑道:“看看你这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和那头龙嘴里的玛雅人又有什么区别。”

王恪的心神好似遭受了钟杵猛烈的撞击一般,大脑中涌现出无数的感想,交互汇集,缠绕连结。

他沉默了下来,这一天里,他经历的事情兼职比一生还要漫长,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让他的内心十分压抑,大脑一片混沌。

他深呼了一口气,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稍微清醒些,轻松些,正常些。

难怪卡塞尔学院里会有S级学生因为精神问题而自杀,王恪苦笑不已,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人类,你是谁!为什么能够闯入我的精神世界!”羽蛇神展动双翼,好似孔雀开屏,彰显着自己的威势。

“嘘!”

嬴政食指放在嘴前,轻声道:“虽然很感谢你教育了这个孩子,但我在说话的时候,请不要插嘴。”

羽蛇神顿时大怒,这个从头到尾无视他的人类,若不是不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能够闯入他的精神世界,他早就一巴掌灭了这个家伙!

“一直以来,你都是以冒险的心态去对待这个世界,就像个新生的稚童,对一切的新鲜事物感到好奇,但是现实不是一场追乐寻趣的游戏,当一切新鲜感过去,你又该怎么办呢?”

嬴政的声音沙哑沉缓,“你是以什么心态行走在这个世界上,英灵是能够感受到的,所以无论你怎么说,杨再兴都不会改变他的夙愿,因为你并不能让他放心。夙愿,那可是至死都想要去完成的遗憾啊!”

“一次痛彻心扉的教训,抵得上千百次的告诫。人类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成长速度往往会呈几何倍增长,这是我训诫孩子的方式,也是我寄予你的期望。王恪,下一次无论生或死,皆由你自己了!”

说罢,嬴政伸出一只壮实的手掌,按在王恪的肩膀上,他们所处在的空间,顿时如光滑的镜面陡然碎裂,化作晶莹的光影融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前人经历道行险阻的荆棘岁月,用鲜血开拓贫瘠的土地,用生命创造繁盛的文明,在无数厄难灾祸下铸造了属于人类的世界。前人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理应由我们后人,继往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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