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盛庸看到朱允炆的那一刻,心中便开始有所怀疑,也开始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要不然,盛庸也不可能让下人都退下。
“盛将军,这就是皇上啊,皇上被人陷害,流落民间,受尽千辛万苦,盛将军......”,高平见盛庸还在犹豫,不禁着急地说道。
“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盛庸终究还是没有喊出皇上这个称呼。
朱允炆收起笑脸,说道:“一年多前,大军进驻北平城休整,我也问过平安和孙大,问他们当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也不知道,估计你也不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皇上,臣不清楚,听到皇上驾崩的消息,臣只觉得天都塌了,皇上,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你好歹捎个信儿,臣......”
盛庸情绪终于绷不住了,泪流满面跪倒在朱允炆的面前,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盛庸,一年多不见,你的膝盖怎么变软了?”,朱允炆说道。
盛庸当然知道朱允炆说这话的意思,这话也就先皇能说得出来。
“皇上,是臣的错,是臣等没有保护好你,皇上......”,盛庸跪在地上,哭的更大声了。
“盛庸,外人现在还不知道我还活着,你哭的这么大声,是想给谁报信儿吗?”
“我.....不,不是,皇上,我......”,盛庸大惊失色,赶紧强制停止了哭泣。
“好了,我还活着,这是事实,你除非是不想我活着,要不你就接着哭”
“不,皇上,臣每天都想你,有时候甚至彻夜难眠,臣......呜呜,皇上,你这一年多,怎么不给我们一丁点的信儿呢?”
“我倒是想啊,那晚我被人陷害,差点没命,有人救了我,我醒来后,不仅失忆,还变成了哑巴,我现在会说话,也就是最近的事情,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我怎么找你们,怎么给你们传递消息,呵呵”
“皇上,是谁?到底是谁要害皇上,要不要我现在就集结大军......对了,皇上,你说你见过孙大和平安,他们呢?我们要不要合兵一处......”
朱允炆盯着盛庸的眼睛,目光凌厉,看的盛庸心里直打鼓。
“皇上......”
“盛庸,我能相信你吗?”
盛庸听了朱允炆的话,大吃一惊,震惊地看着朱允炆说道:“皇上,你......怀疑我......?”
朱允炆没说话。
“皇上,盛庸的命,是皇上给的,皇上现在如果让我盛庸去死,我盛庸绝无二话”,盛庸斩钉截铁地说道。
朱允炆还是没有说话,他在判断盛庸话的真实性,也是在判断盛庸对他的忠心是否值得可信。
盛庸见朱允炆不说话,依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盛庸有些急了。
朱允炆说道:“盛庸,我不信任你,我会来找你吗?”
盛庸岂能听不懂朱允炆话里的意思,顿时被感动得,要不是怕惊动别人,盛庸真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皇上,臣誓死效忠皇上,皇上要臣做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呼”,朱允炆身后的高平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朱允炆身边只带着高平一个人,没人知道高平心中的那份千斤重担,如果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他高平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能弥补。
朱允炆决定顺路来见见盛庸,其实也是在赌,不是朱允炆不信任盛庸,而是通过北平一夜之后,朱允炆似乎懂得了,人心隔肚皮,再亲近的人,面对皇权的诱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没当过皇帝的朱允炆通过历史的了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就是有些不信,不亲身经历,无法体会到在巨大的皇权诱惑下,人的欲望会丑陋到什么地步。
现在的朱允炆,体会到了,亲身体会到了,通往皇权大路的争夺,就是一条血淋淋的,惨不忍睹,不死你死就是我活的单项选择。
这个道理,本应在打败朱棣后,朱允炆就应该明白的,或许,是因为打败朱棣有些太顺了。
“盛庸,你现在麾下有多少独立团的老兵?”,朱允炆问道。
“皇上,我这里有十个原独立团的老兵”
“嗯”,朱允炆皱着眉头说道:“你把他们都集中起来,以你独立三团指挥官的名义,给他们布置一个任务”
“皇上,你要见见他们吗?”
“不,还不到时候”
“臣明白”
“盛庸,这个任务需要秘密进行,他们......”
“皇上放心好了,他们几个以前就是臣的属下,自打朱棣起就一直跟着臣,独立团解散,他们就来找我了,绝对值得信任”
“好,我以前就百分百信任独立团的每个人,现在依然是”
“皇上......”,盛庸又被感动了,一下子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跟着皇帝的那些激情岁月,“皇上,你尽管下命令吧,保证完成任务”
朱允炆听了盛庸的话,笑了。
“盛庸,我还活着的消息你一定不能暴露,你该干啥还干啥,就当今天没见过我,这就是你目前的任务”
“皇上,难道不用臣集结大军吗?”
“不用,咱们不打仗,打仗有什么好的,我和高平进京先去探探情况,然后随机应变,再做打算”
“进京?皇上,那我正好能跟着你一起进京”
“啧,不是和你说了吗?该干啥干啥,就当没见过我,你可是这里打击倭寇的军事主官,你能离开吗?不是让别人怀疑吗?你不能去,留在这里,该干嘛干嘛”
“皇上,今天刚收到朝廷的命令,让臣回京述职,皇上......不,那个......朝廷对我现在不满意”
“不满意?你抗倭不利?”
“不是,朝廷说我在北方抗倭,把倭寇都赶到南方去了,京师在南方,说臣这是顾腚不顾头”
“放屁”,朱允炆脱口而出,道:“南方有马三保,让他建造那么多的战船,是吃干饭的吗?平定鞑靼瓦剌之后,下个目标就是倭国,什么把倭寇赶到南方了,南方北方都是我大明的疆土,都是我大明的子民”
“皇上,马三保出海了,把大多数战船都带出去了”
“神经病啊,马三保是要去攻打什么地方吗?”
“不是,皇上说......不不,朝廷说要扬我大明国威”
“哼哼”,朱允炆笑了,朱棣干的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让朱允熥来做了。
“皇上,你计划要攻打倭国?”
“原来有这个计划的,倭国不除,将来是心头大患,算了,现在先不说这事了,我现在不是皇帝,说了不算,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情吧,呃......”,朱允炆陷入了沉思。
片刻过后,朱允炆说道:“行吧,你要进京述职,那我和高平跟着你进京,是你的属下,我以后就是老黄,高平是老高,盛庸,你觉得如何?”
“这......”,盛庸有些为难,皇帝是他的属下,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行了,就这么定了,我现在把要布置给你这那十个独立团老兵的任务告诉你,你去给他们布置一下,我们再商量商量,最迟五天后出发进京”
盛庸凑到朱允炆身边,朱允炆把任务和盛庸说了一遍。
听完后,盛庸眉头紧皱,因为皇帝说的这个计划,太冒险了,说实话,真不如集结大军,和朝廷的大军来个硬碰硬保险,盛庸有足够的自信,能打败一切叛军。
可皇帝有皇帝的想法,皇帝为什么不打仗?还不是为了大明,为了大明的老百姓。
一番商议过后,朱允炆的身份还是盛庸的故人,只不过做生意失败,来投靠盛庸,盛庸便把黄三和高平留下在身边做事。
盛庸对朱允炆和高平的称呼也变成了老黄和老高。
朱允炆和高平在盛庸的府上住了下来,朱允炆也简单地给盛庸讲了一下自己这一年多的遭遇,听得盛庸感慨万千。
当盛庸得知皇帝的身份最终是高平发现并通知孙大的时候,盛庸对高平连鞠三躬,高平不仅仅是皇帝的救命恩人,更是整个独立团所有人的大恩人。
盛庸这两天秘密召集手下十个独立团老兵,给他们秘密布置了任务,第二天,十个人分头出发,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他们虽然不知道盛庸为什么要布置这样的任务,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独立团有大事要发生,至于到时候要做什么,他们十个人也感觉到了一些。
但身为独立团的一员,临解散的时候,他们都约定好了,重聚的时候,也就是独立团要为了扞卫先皇的时候,死,在所难免,但他们都心甘情愿,为的就是身为独立团一员心中的那一份信念和骄傲。
五天后,盛庸带着自己的亲卫踏上进京的行程。
这次进京盛庸一反常态,不骑马,而是改乘马车,赶马车的人是刚到盛庸身边做事的老高。
一个月后,盛庸一行人抵达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