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长风心想,惨了!我的老天爷,公子窟这还没当上大王,就这样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只因小人一言不顺其心,便被连降八级!几乎取消所有俸禄!
放下昔日荣光和那些金银绸缎不说,单单说那十日一枚铜币,这怎够花!直听得人心胆寒!
如此一来,我还怎么混呀!那岂不跟流浪汉一样了嘛,说起来,我还不如丐兮申和公孙弘呢!
可是,我错在哪里呀,莫非?错就错在我说给田简姑娘提鞋那几句贱话上了!
想到这里,又听公子窟说道:“狐长风,本公子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狐长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一看,只见公子窟面色如霜,眼光凌厉,不但一本正经,而且毫无商量余地。
于是乎,牙齿一咬,头皮一硬,说道:“听清楚了!”
狐长风心中暗想,田简哎,你把老子害苦了!
是你把我害得这么苦!
往后,我得找你算账!你得给我弥补!哼!
对对对,公子窟不是喜欢田简嘛!我不是被他封为提鞋官了嘛!
不不,不是提鞋官!而是监护特使!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错!
公孙弘越想心里越得意,一拍大腿,心想,有了!这头失了,那头补!我何不如此这般,去办!
刚想到这里,抬头一看,只见公子窟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令牌来,递了过来。
狐长风顺手接了过去,挂在了腰间,站在公子窟面前,继续听令。
公子窟冷冷的说道:“狐长风,此事决非儿戏,事关重大,关乎战争全局,不可马虎从事!
你要勤于此务,贵在努力坚持,力图监听监视,务必看紧小姐,掌握其一举一动,想法取得田简信任,时时与我保持联系,及时通报消息!
权当你是我派过去的探马卧底!攻心为上,以假乱真,不可暴露身分!
事成,我必有赏!
狐长风寻思了一下,说道:“喏!虽说在下不知个中隐秘,但知公子之意!定当重视,谨慎从事!”
公子窟赞赏的看了狐长风一眼,再三叮嘱道:“切记!田简小姐无论走到哪里,你要给我跟到哪里,不得伤她一根毫毛!包括你的手下。
直到田简心甘情愿,嫁入鲜虞宫为止,不得有误!否则,以军法从事,凌尺处死!”
听到这里,狐长风吓了一哆嗦。
转念却想,公子窟此事,说得如此明白,语气如此决绝,就连田简将来嫁人的事情,都说得如此透彻,可见这不是他一时的想法,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那么,我狐长风还有何话可说!嘿,说不定,还因祸得福呐!
狐长风顿然大悟,心想公子窟用意不浅呀,真是煞费心机!
只怕事关边关,事关鸿之塞!
心中一喜,说道:“喏!狐长风欣然从命,若有半点差池,甘愿受死!
请公子放心,我既不让田简活得轻松舒服,花落他处,又当以全力保其不死!最终让她,心甘情愿从命公子!”
说到这里,狐长风心想,什么从命公子,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么?不就是投怀送抱么?不就是想让田简姑娘躺到你床上,作夫人么?
既然如此,将来,我找四条大汉,又抬胳膊又抬腿的,将田简姑娘,抬到你的床头上不就行了嘛!
到那时,看你还有何话说!
不怕你不给我官复原职!
就在这时
姬窟又跳下马来,跑到孟桃身边说道:“孟桃姑娘,我叫公子窟,乃是鲜虞王第三子,人称三郎主,今日得见,过目不忘,我想,如果平生有缘,来日还会相见。
实话讲,我很欣赏你的美貌,倘若有人欺你无度,你可入宫找我!我为你作保,必将惩恶扬善,还以公道。
此外,愿你早结良缘,嫁个好男人,与他永结同心,找个好婆家!
也望你早点儿生儿育女,当战争再次来临时,等孩子们长大,也好为鲜虞部落出力!”
孟桃点了点头,心怀感激的看了公子窟一眼,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
说完,对二人说道:“走!上马!
然后又喊了一声驾。
三个人扬长而去了。
稍时,忽见宋爽打马而至。
见了众人,下马道:“公子,娘娘有命,您母亲,要你即刻返宫!”
公子窟眉头一皱,背着双手说道:“所为何事找我呀?何以叫你前来?”
宋爽拱了拱手,道:“在下不知,亦不敢胡乱猜测。”
见在宋爽嘴里问不出什么,公子窟仰天长叹道:“田简不是在三汲乡么,可是为何不见人呢?
莫非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我刚进村,这还来不及去找,便有消息报来,就要打马回宫,如是奈何?”
狐长风听了,拱手道:“公子,擒拿田简之事,可从长计议,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得此女之心,也是亦然。
在下想,既然娘娘亲派宋爽宋车右前来,与这里不期而至,可见事态不小,公子当立从母令,拍马而去。”
公子窟点了点头,轻声道:“嗯,言之有理,宋大人,莫非是我父王?病了?”
“公子,宋爽斗胆相陈一言,若有失言之处,万望公子见谅,我想,大王虽心疾常犯,但也不至于一命归天,公子过虑了!”
宋爽想了想,提了提嗓门道:“大王之疾,旧病复发,那是昨天。今日出宫前,娘娘口中,也没有出此不善之言。”
那好,回宫!你等放人,在此便衣蹲守,如有发现,不可打草惊蛇。
千万不能让田简跑了,因此不知去向,最好,在三汲乡,将其拿下!捉了还可以放嘛!说完,上了马。
狐长风听了,深表佩服,心想,我等可以前去村庶长家中,暗暗查访一下。
公子窟和宋爽走后,狐长风说道:“太狐坝,拓拔雪听令!”
太狐坝一瞪眼,说道:“狐长风,你抽什么风,有何资格叫我二人听令?”
“我乃公子窟特使!”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块那块玉牌来,说道:“速去查找鼓上云下落,不得有误!军中无戏言!”
二人双双应喏。
狐长风又道:“村庶长家我亲自查看,就不劳你二位操心了,快去!”
说完,太狐坝和拓拔雪,应声行令去了。
狐长风放置了马匹,举步进村,轻衣便装,寻找田简而来。
却说田简走进韩老万家大门后,在牛棚子里,拴了马,饮了水,槽子里添加了草料之后,让公孙弘陪着,在韩老万家那座三十多亩的大宅子里,转了一圈儿。
东西两院,二门前后,假山池边,都看了个遍。
二人居然发现韩老万,真的没有大房二房和小老婆,甚至身边连个伺候日常生活起居的老妇人都没有。
田简不禁开口赞道:“公孙弘,你看人家韩老万,妻子死后,孑然一身,不近女色,当令人刮目相看。不知道你娶妻之后,会怎么样?”
公孙弘心想,我怎么样?在这三妻四妾的年代,谁不想多搂几个女人睡觉呢?他韩老万不想找,那是因为他老了,关我什么事?我还想找俩凑仨呢!
公孙弘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对田简说出来。
田简道:“不说也罢,说这话还有点早。
目下,我两也都刚刚长大成年,料你目下,还没有这样的野心。
进入了中年后,手里有了权和钱,那就不好说了。
到那时,同年的女人们都在变老,也包括我,负心郎们,也就现出原形来了。
“也包括我?”公孙弘说。
“包括呀,譬如说,十年后,你公孙弘时来运转,鲜虞王封你个偏将军,或大将军,估计你就有再找女人的贼心了。
唉,别当我看不出你这种心思来,你这两双贼眼,也别总往我身上瞟!”
“我嫖了吗?”公孙弘红着脸说。
“瞟了呀,我还觉得,你在我面前收敛着呢。
尾巴还没有露出来,不过,这是早晚的事。
“噢小姐,你当我真是那样的人呀?”
“怎么不是?你敢当面对我说,你不好色?
背过我后,你敢说你不狡猾?
兴许还是个风流鬼呢!
哼!我从小申子身上,便能看出你的影子来了,你俩可是师兄弟,情同手足!
公孙弘嘿嘿笑了两声,无可奈何的说道:“小姐,那是小人们的事情,你就别那么想了!”
”不!就在这站会儿吧!”田简说,“这么急着去见师父干嘛?回去晚了,怕挨训,是吧?
你不用怕,有我呢。你得跟你说说心里话。日后,发了迹,你怎么办?
公孙弘笑道:“日后,如果真能象你说那样,我当上了大将军、偏将军-----唉小姐,其实,我压根就没那么想过,压根就没做过这么好的梦!我最多想过当个千夫长。”
“千夫长也行!”田简含笑说。
公孙狐神思迷离的说:“等我当上了四水亭亭长、哦是千夫长之后,我会为我喜欢的女子,在村后这座桃花山上,建一座豪华宫殿,筑姑苏台,响屐廊,置椒花房,再购一口大缸,天天听履响,让美女们为我把歌唱!”
田简嘻嘻笑了两声,若有所思的说道:“筑姑苏台?那可是百尺高台呀,响屐廊?椒花房?听鞋履声,在缸中响?那不是在说西施嘛!我可不比人家才貌!你也当不起吴王!
不过,你的想法很好!”
“好?怎么个好法?”公孙弘问。
田简蹙眉道:“日日贪看西施那样的美貌,杏脸桃腮,美女绕怀,月暗塘浅,烟水船开,夜夜嬉戏,灭烽火、登楼台,饮酒作乐,打闹春宵! 这样难道不好?”
“嗯,好,很好、很好!”公孙弘眼望远方,神往其事似的说。
“公孙弘!”田简大声说道:“可你别忘了,西施为什么去了吴国,吴王夫差又是怎么死的?你还想到人家大王夫差的春宵宫了,是吧?
你看美得你,都不往我这边看了。
可见你心思高傲,本事不小!”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学学夫差呢?”
“学学夫差?哼!你就不担心个敌兵侵扰呀?不作点提防?”
“哦是该做点提防,防止敌兵来犯!”
田简看了公孙弘一眼,觉得他真的用心去想象了,心思都跑到爪哇国里去了,心想,这怎么能行!
于是,她轻轻拉住了公孙弘的手,紧紧握了一握,美美的说:“公孙哥哥,你还得小心防范村子后面、大山顶上,公乘德那样的山匪盗贼呀,小心那些匪人们,把你那些小美人儿偷走了!”
“偷走?那可不行!”公孙弘有意顺着田简的心意说。
“嗯这还不错!”田简说,“此外,公孙哥哥,你口中说的那些小美人儿们,到底指的是谁呀?譬如说?”
公孙弘觉得,自从田简拉住了他的手后,说话的语气,瞬间便温软了下来,因为田简手心里的温暖,因为她那动人心扉的轻声细语,也因为方才诸如杏脸桃腮,美女绕怀,月暗塘浅,烟水船开之类的美好想象,此时,公孙弘心中正有一阵爱意袭来,恨不得立刻将田简揽入怀中,给她来顿猛亲!
可他不敢。
公孙弘忍了又忍,在和田简调情般的私语中,忽然想到了孟桃。
他觉得,只有孟桃这个可爱的女孩子,这个腼腆的乡村姑娘,才是他未来真正的爱人,才是他公孙弘能真正攥到手心里的宝贝!
而田简,不过是个握在手心里的白天鹅,她有翅膀,她会飞走的!
她是不属于我公孙弘的!
她应该属于一个志向远大、有理想、有抱负,文能吟诗作赋,笑傲山河,武能东征西杀,挎马安天下的当世英雄!
我公孙弘算什么?一介白面书生而已,说好听点,最多是个三汲乡的教书先生!
于是,公孙弘把田简与孟桃放在一起,这样作了一番比较之后,语意迟迟,稍显结巴,毫无提防心的说道:“譬如说孟桃吧,我看她,挺好,这个姑娘就好!她、她,就很可爱,就很招人喜欢!”
田简听了,顿感恼火,直气得两腿发软,她突然把手甩开,就像冰冻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看着公孙弘说道:“公孙弘!你,你心是口非!”
随后,便没有了后话。
公孙弘愣怔的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田简站在公孙弘面前,眼里闪着痛苦的泪花。
她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伤心的抖动着肩膀和胸脯,像个突然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闷声哭了起来,一边连忙抹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公孙弘挨近了田简一点,心情无助的,看着田简,很想劝慰她几句,帮她抹去眼泪。
田简移动脚步,一甩胳膊,将公孙弘挡了回去。
就在这阵功夫,无间意,田简透过手指缝一看,只见狐长风向他俩跑了过来。
田简转身抹了抹眼泪,对着公孙弘凄然一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赏景似的走向了院中那座小木桥,一脸狐疑的等待着狐长风的到来。
“拜见小姐,在下狐长风!你已经见过了吧,狐狸的狐,长风破浪的风!赤狄人也,家住中人城!”
狐长风这串名头、名号一报之后,规规矩矩的站在了田简面前,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家奴,见到了自家主子一样。
田简觉得狐长风的样子滑稽又可笑,随口说道:“噢,我还以为是疯子的疯呢,你这狐狸的狐,也是狐假虎威的狐吧!”
随后,便将蔑视的眼光,投到了狐长风的身上。
“是!就是这个意思。”狐长风谦卑的弯了弯腰。
“你到村庶长家干嘛?”田简亭亭玉立的站着身子说。
狐长风发现公孙弘在用疑心的目光看着他,不满的瞟了他一眼,鼻头往上一顶,哼了一声,追在田简身后,说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此前,我便是村庶长韩老万家的常客。
听说骊山二老来了,我怎么也得拜见拜见二位师父吧!
尽管他俩不愿收我为徒,可我,这不也是一表人才嘛!
你说他俩,怎就不愿意收我呀?”
“是呀,该收,可得紧赶着点儿。”田简不喜欢看到他,不想让他打扰自己和公孙弘谈情交心,紧接着,夸张的说道:“去吧,人才!你确实是个人才,我看出来了。
哎对了狐长风,听说你被关到村公所了,这才一天不到吧,怎么就放出来了呢?
我还以为,少说也得十天八天呐!”
“是呀,很快就放人了呵呵!”狐长风笑着说,“都是老熟人了!村公所所长和四水亭亭长,都听小人的话!算是自己人了!
再说,我身上不是原有十两银子嘛!呵呵,他们嫌钱少了点儿,我就好一阵央求,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真替我,向外透了个口风儿。
我手下那些兄弟们,听说此事后,又给他俩送来了二十两银子。
这不,只关了一夜,我就出来了嘛,呵呵。”
“噢!”田简忽然想起那个卖油翁女儿的事了,转过身来,两眼直视着狐长风,步步向前逼近,狐长风自感不妙,步步向后退着。
田简正要开口说话,狐长风明白了过来,说道:“哦小姐,那卖油翁家的姑娘可不是我奸杀的。
千万别信谣言啊!我可是个好人!不然骊山二老怎么会收我为徒呢!哦,会收下我的!
还有,如实说,那村姑之死,是因为她自身有病,得了不治之症。
听说常年犯心口庝,就跟西施似的,天天那么捂着。
唉,算我倒霉,恰好赶上了,可我、唉!”
一连叹了两声气后,狐长风又连连说道:
“小姐,可怜可怜我吧!
说起来,小人我,连人家姑娘的小手,都没来得及摸一摸,她、她就一命呜呼了!
惜乎?惜也,惜乎?惜乎哉!”
说到这里,只觉得田简并未听到多少,只见她,独自向前走去了。
狐长风急忙看了公孙弘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道声音来,低声说道:“公孙小儿!看在田简在场的面上,我先饶你一回!
改天再跟你小子算账!
差点害死老子!
差点将我投入水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