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肉到口中,却被人拿住,丐兮申愤愤不平的说道:“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但碍于彼此情面,还是将保命小金锁,交到了田简手里,开口道:“什么破玩意儿,我不稀罕!”说完,白了公孙弘一眼,转身溜走了。
见到田简,公孙弘浮想连篇,心中暗表:
此女好有姿色!乱邦者非其莫属!
可惜未在怀中坐,空有男身不丈夫!
何用月老来牵线,请何老妪作媒婆!
天下若只有老子一人,岂不妙哉!
老天爷哎,何生男儿这么多!
又道是,如此淑女,娇小佳人,将门之女,大户千金,百年修得仙女出,今世下凡独一人,
既然进了村子,便该独我所有,以我为大!
所谓美女配英雄,才子遇佳人,此乃天作之合!
试问天下,谁与争锋?
惜在手中无剑!好在人穷志不穷!
谁敢笑我口袋空,我骂他亲娘老祖宗!
谁要抢得死人去,我就跟谁动刀兵!
休怪我公孙弘,目中无人,手下无情!
对了,我何不借机上前,一睹其芳容呢!过过眼瘾再说!
好个公孙弘,大步向前,走起路来虎虎生威,不一会儿来到田简面前。
谁知却是虎头蛇尾-----本想多夸姑娘几句美貌,权当敷衍,可是,人在当面,却无饶舌之词;心有爱意,却说不出口,更不能说!
最后,心中所想,却与所说,大相径庭。
公孙弘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我公孙弘,得为小申子多说几句好话,免得你心生误会,也好使他做人去,更不愿看他这样,在村口丢人。”
田简默默含羞,兀自不语,心想,我倒想听听,他要跟我说些什么
便低头回想起,在打谷场发生的事情来了。
公孙弘趁机说道:“其实,丐兮申这人不坏,就是爱偷点东西,可那也是为了穷人。”
稍顷,田简开口道,说吧,我听着呢!
公孙弘略有沉思,心想,还是先说小申子吧,解开姑娘心中疙瘩才好,免得说漏嘴,得知我与小申子交情不浅后,累及于我,留下不好印象,便开口说道:
“若论文化,丐兮申也着实偏低了一点。
竹简没读过几片,大字不识几个,真乃小人一个,犹似泥中蟹虾,水中王八,竟敢背着我等,作此无德之事,也怪我晚来一步,万望小姐原谅他!
你为何要替他说情呢?田简寻思着问。
公孙弘道,小姐,在下不才,粗懂文字,略知乡俗,更接地音,因此替他说情,毕竟,那是我兄弟。
还有,说到这里,公孙弘语迟起来。
”讲!无妨。”田简用手中红伞,指了公孙弘一下,自顾走起路来。
公孙弘跟上前来,道:“方才,我掐指一算,只觉得,日陷地中,晦涩难明,煞星当值,月老未行,正有鼠患。
此子虽逢阴而出,但有敝帚自珍之日,小姐不必与他认真。
若按运数算,我料你与他,时来交运,气运犹存,不仅上辈子有仇,互有亏欠,而且三世结怨,今生还有未了情!
只因土地爷正坐中宫,月精无眠,日未盛!
若待来日太阳红,小姐你,必能将此小人降服!”
听到这里,田简怒气全消,嫣然一笑道:“公孙弘,算你巧言善辩,来!给我戴上!”遂将保命小金锁交到了公孙弘手中。
公孙弘顿有受宠若惊之状,急忙上前,接过小金锁,只看了一眼,暗想不敢多看,免得说我见识太短,便将此物,挂在了田简脖子中,又帮她往怀里掖了掖,便退了回去,以示尊重,整个过程,轻手轻脚,面色正经,手脚规矩。
田简深感满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对公孙弘再三审视,大有相见恨晚之心,对其破衣烂衫之情,并未理会。
公孙弘见田简没有嫌贫爱富之语,深感宽慰,报之以桃,投之以李,移动脚步,侧视而成直视。
寒风中,四目相对,分外撩人。
公孙弘心跳怦怦,眼神游离、躲避。
田简美目盼兮,头低垂; 再举目兮,又生辉;回眸望兮,更妩媚,可谓暗香袭人!
稍时,田简娇嗔道:“你还怪我吗?打谷场上,你废话不少。”
“不怪了。”公孙弘明白田简的意思,概指那句不屑与你为伍的话。
“我需要有人保护,你愿意么?”田简说。
公孙弘喜出望外,拱手道:“小姐,公孙弘三生有幸!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保护小姐!”
“那你随我来吧,陪我走走。”
于是,田简漫步游走在前,时而故意停停脚步。
公孙弘紧跟其后,一会儿看向侧颜,一会儿坦然直盯脑后,暗嗅玉颈之香,窥探青丝云鬓,端得仔细,直入发根发际。
心中三叹其美,犹怪天气无晴日,更怨雾霾遮望眼,恨不能挨得更近,搂肩搭背识芳心!
只听田简说道:“今日,入村以来,我左眼皮子直跳,时感境遇不妙,果然发生意外。小申子抢夺他人财物,固然不好,可他,人在明处,好过暗夜偷渡起云雾,罗绣帐下有风云。
方才你也说过,我俩三生有缘,结下此怨,互有亏欠,权当如此,那就先让他欠下吧,日后你替我多多管教。
“请小姐放心,定然不会轻饶!”公孙弘站在田简身侧,作了个揖。
“还有事对我说吗?”田简问。
“有!”公孙弘应得十分及时:“小姐,有我在,你先别怕!目下,我有一事,正想说与你听!”
田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面公孙弘,却未开口。
公孙弘不知其所想,硬着头皮说道:“小姐,小申子为人机灵,表面愚鲁,天性不昧,胆量过人。”
田简觉得公孙弘话里还有弦外之音,轻声道:“不知他有什么长处,是何才能,说给我听听。“
公孙弘又是应声而至:”小姐,要说小申子才能,倒也不敢多夸。方才,你也看到了,此子身轻如燕,常习轻清功,而又善使良弓,打小落得了个雅号,人称神箭得。
“神箭得?”田简自语说。
“这是句本地方言,意思是说,这小子是个神箭手,有百步穿杨之能。
其二,此山中有二位云游老者,颇有才能功德,好施于民,通晓天下大事,可为良师益友。
二人来自骊山,行踪不定,意图不明。
表面上,常年上山采药,涉足深山老林,听说想炼仙丹,实则悬壶济世,爱心救助苍生,惠施黎民百姓,不时行走市井,为民治疾疗伤,关心劳苦大众,宁肯自身贫穷,唯独不愿收徒!
那么,问题就来了。
昔日,骊山二老收有四个徒弟。”
“你从哪里听来的?”田简插话说:“不用这么规矩,别象仆人似的,走到身前说话。”
于是,公孙弘转到田简面前,道:“我从村庶长韩老万和小申子等人口中得知的,听我与你说个详细。
大徒弟申方远,己死,死于战乱,乱箭穿身,起因不详。
二徒弟陆鸿渐,取鸿渐于陆之意,原是孔子之语,被视为他山之玉,因此而得名。
我也见过此人多次,彼此交谈甚欢,私下引为兄弟,我称其为师兄,他也喜欢以师弟相称于我。”
田简眉头一皱,问道:“此人与你相比,才学如何?可有其他特长?”
“远胜于我!乃至十倍。
据我所知,此人,相貌堂堂,品行端正,满腹经纶,不喜仕途,独爱经商,武艺高强,下落不明,小姐若得此人相助,不怕今生,事之不成。
想必小姐路经此处,不是前来问路,也未必关心当地村俗,必然自有来意与归途,或有什么庙算,也尚未可知也。
三徒弟鼓向云,你已经见过了。
照实说,你来敝村之前,她曾来找过我,因怀中婴儿,不时啼哭,便不曾落坐,与我聊了几句闲话后,便走了。
其中提到过你,要我多加留心,暗中相助,我便叫了学童,搬到毛庐外读书,方得一见,真是三生有幸,一睹芳容。
四徒弟便是神箭得、丐兮申了。
此后再无收徒,不过,据说另有所传,但无名分,其中也包括我。
一个名叫狐长风的人,也在此例。
相传,鲜虞王之子,公子姬窟,也曾以骊山二老为先师,学过道德经,阴符经,得过兵法真传,甚有学问。
再说回丐兮申吧!
此子,常跟随骊山二老上山采药。
懂些药名,识些芳草,自不在话下。
此人生性轻浮,个头不高,却很自傲,竟称他师父,是扁鹊的子孙,常以水中仙子自居。
把他自己的鬼手摸,美言成无影葵花手。
他说他是骊山二老唯一答应,收下来的徒弟、弟子。
此人虽没有文韬武略,但是善偷。
“善偷?”田简不禁哑然失笑,正色道:“他都偷过什么?”
狼牙湾盗过御马,欢儿湖摸过龙虾,鲜虞宫中拔过蜡,虎奔营金盆洗过手。
田简听了,暗暗称奇。
不料想,竟是个人物。
田简瞥了公孙弘一眼,道:“狼牙弯我有耳闻,乃是燕王纵情饮马、追逐麋鹿之地,草原一片,碧水连天,但不知欢儿湖是指哪里?”
公孙弘道:“鲜虞宫,宫中有湖,得名上清湖,月牙湖。西宫娘娘公子顷,扶为正宫后,为施神威,改名为欢儿湖,表面上说是为儿孙,实则以益其母。
是年,公子姬窟方归于内。
此前,放马山中,浪迹四海,以隐其身。”
田简怒道:“不要说他,我很恨他,讨厌他!再说下去,就连你一起恨了。”
公孙弘怔了一下,说道:“小姐,在下,还有一事,未敢轻提,怕惹小姐你生气。
“说吧,听者不怪。”
“哦他还偷过你的玉珠。”
“什么?我说呢!气死我了,那个盗贼,原来是他?!
“是他,不瞒你说,正是丐兮申!他对我说,那是一颗夜明珠。”
“那夜明珠呢?如今何在?快说!”
“卖给一个从漠北来的商人了。得了一大笔钱后,小申子山吃海喝,也养了一帮丐孩儿兄弟,不久,便花光了。
众人因此推举他为老大。
他想拉我入伙,我未答应。
他便自称丐帮帮主、大统领了。
自此,神箭得这个称呼也就名声在外了,广为人知。
并在秃鹫山,开辟门户,结交丐孩儿们,一起云游行窃,受到官府打击后,树倒猢猴散。
自此,江湖中就很少有人叫他丐兮申了。”
听到这里,田简惊叹道:“看来,我小看他了。公孙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孟桃告诉我的。
孟桃呢?
找她两个妹妹去了。
小姐,你口渴不口渴,要渴的话我给你讨点热水去。
不渴。
你饿不饿?
实话说,这个饭点谁能不饿,公孙哥哥,你呢?
听田简又叫了自己一声哥哥,公孙弘难掩心中喜悦,笑道:“我也饿了。你在这里等等我。
我给你讨点吃的去,顺便去看看我母亲,问她几句闲话,关于孟桃未来的婚媒之事,去去就来。”
“请等一下”,田简用留恋的目光,追随着公孙弘的身影说:“公孙弘,你为何不问问我,站在这里是何目的,作何打算?”
公孙弘停下脚步,回身道:“鼓向云在护送你来三汲乡的路上,向他爹狄洪,打听了你此行的目的,知道你去行刺鲜虞宫。
我跟她说,我想阻止你去,这太危险了!
鼓向云说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要是让你管呢?”田简说,目光中,流露着期许的神情。
“这”,公孙弘犹豫了一下,觉得此事重大,开口说:“这需要经过我母亲同意。”
“嗯”田简点点头,轻启红唇,寻思道:“应该告知其母。”又问公孙弘:“我想与你论个岁数,你今年多大了?”
“已满十七,又一月有余。”
田简一把拉住公孙弘的手说,我也快十七了,再过几天就十七。你比我大。
“公孙哥哥!”田简道,我要进宫复仇!
鲜虞王冷箭伤人,不义,又无德。
将士们都打散了,燕人军死得死、伤得伤。
你有所不知,我们商队,从燕下都逃难至此。
时逢天寒地冻,又遇大雪纷飞,这一路走来,本就颇是艰辛。
三日前,路过鲜虞地界,父亲田雷,曾秘令管家狄洪,前往鲜虞宫下书,意欲借道鲜虞。
说是答应了。
商队这才踏雪走来。
不料,却遇陷阱,被人布下天罗地网。
父亲死于途中,蒙冤遇害,这你也看到了,当时在场。
幸得你和老军门狄洪冒死相救,我才终免一难,逃往生天。
其后,又遇追杀,东躲西逃,翻雪山,走高原,夜宿仇由山。
我麒麟谷哭坟葬父,桃花林痛折消息木,侍娘轱辘秋芬去寻母,三勇士护我左人渡,又遇三叉河,好不容易来到这三汲乡,得遇你等众人。
哥哥,我虽嘴浅,打谷场上曾说,不屑与你为伍。
你怎么能信呀!
并非瞧不起你,
实则另有一番心思。
终是不想害你。
小女不才,也有私心,
目下,我不那么想了。
你说你要走,去见母亲,我顿时不适。
觉得离开的,是我的亲人。
公孙哥哥,你的救命之恩,田简莫齿不忘,对此暂且不提,我自有打算。
该报之时自会报,该忘它时,不愿提。
只说当下,我父已死、母不知何处去。
我孤苦无依,好孤独!
你快去快回,行吗?
我跟你还有话说。
我也希望见见孟桃。
你去找找她吧,看他把两个妹妹领到哪了?
能不能带她们过来,和我一起说说话?
也不知骊山二老,何时经过村口。
我不敢离开这里,只怕错过搭车机会。
公孙哥哥,有句话我始终说不出口。
实不相瞒,我并非只是孤独,而是无人为我献计,无人为我出力。
今又听说,你是骊山二老尚未答应收下的徒弟,更是心中暗喜。
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二老岂能不接,其中定有难言之隐!
-----公孙哥哥,不说什么英雄壮举,我料你也难以做到。
可我又想让你帮帮我,以谋进城之事,送我入宫行刺,帮我从宫中向外送送消息。”
公孙弘走过来,拱手道:“小姐,不要再说了!公孙弘愿舍命相助!为小姐,甘愿肝脑涂地!
只是,单就咱俩,还人手不够,我想让你带上丐兮申,你看如何?
此外,再让孟桃陪你一块进城,于城中伺候,叫她与小申子, 两相呼应,以作掩护,你看,又当如何?”
”不!”田简断然道:“小申子已是骊山二老徒弟,带他行事,必将累及骊山二老,恐落埋怨,罪及及无辜。
再说,人多眼杂,反倒容易泄密。你去吧。”
“就依小姐,在下听命!”
公孙弘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