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窟制止道:“慢! 不要吓他! ”
“这是为何?!”太狐坝怒气冲冲的说。
“为何?”姬窟道:“如此无尊长者,岂不惹人笑话?”
宋爽进前说道:“太狐大人,此长者非彼长者,怎可随便打人!而又为了一个姑娘,下此狠手,叫公子情何以堪!”
太狐坝甩手怒对宋爽道:“你也这样说我!”
“说你?”宋爽面露鄙夷之色,侃侃说道:“太狐君,不妨实言相告,此人看似是个村夫,其实不然,不但与骊山二老交厚,大王还识得他呢,得罪不得!”
听到这里,姬窟怒斥道:“太狐坝,还不给我退下!”
太狐坝只好收回宝剑,脖子一拧,一言不发站在了众人身后。
宋爽见韩老万怒气未消,说道:“老人家,我家窟公子,从小便有诸多劫难,及至长大,又诸事不遂心愿,致使生性易怒,勿招公子生气。
韩老万依然不语。
宋爽又道:“目下,民间市井又有诸多不利公子之传说,可那都是枉谈,只怕你心中对我家公子多有误会,总而言之,虽说窟公子生在宫中,长在乡野,却不敢视其为纨绔子弟,实则是位仗义之士 。“
姬窟借机拱手道:”老人家,方才手下多有冒犯,不妥之处,还望村庶长见谅!“
韩老万扔掉铁叉,拱了拱手,遂开口道:”得遇公子,老夫三生有幸!但不知公子前来敞庄,这四方乡野,所为何事?莫非是受大王所遣?或是为了追杀什么人,亦或是为了寻找一个姑娘不成?乍看之下,公子这身行头,却也不像是前来狩猎呀?亦不像昔日,丢了珠玉,前来拾遗。”
此次上山,并非是受大王所遣”说到这里,姬窟冷眼看了韩老万几眼后,转过身去又道:“老人家慧眼识珠,一眼便看出了本公子心思,怪不得被人推为村庶长呢!至于珠玉,今日乡民,可曾见到过?这也算是,前来寻遗。”
韩老万嘴角上翘,嘲笑道:“公子,乡民虽说卑贱,却有路不拾遗之风,若有所见,早有上交了,若如公子所说,既来寻遗,就请公子自便。”
宋爽见状,说道:“老人家,不要绕圈子说话了好不好,实不相瞒,公子今日带人前来,一为寻人,二为寻车。”
韩老万捡起铁叉,疑惑的问:“寻人?又寻车?”
拓拔雪 急切的走上前来道:“老家伙,看到一个姑娘没有?“
韩老万假装不知,佯问道:”姑娘?什么姑娘?那些乡土女子,何种姿色?”
“她叫田简,乃燕人田雷将军之女,逃命途中,走脱于左人城外。”
”噢,走脱了。“韩老万寻思片刻说道:“一个姑娘,可怜的女子呀。不过,老夫还是想不明白,既是燕人之女,为何来我鲜虞地界?两家为敌已久矣!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再者,既是将军之女,且是一人独行,那田将军能不担心乎?
”呸!“太狐坝听到这里,忍不住怒道:”老家伙,少废话!你就说来没来过此处!“
宋爽见太狐坝大有坏事之意,急忙将他拉到一边,回身对韩老万道:“村庶长,你是尊者,不要跟此小儿一般见识。还有,寻人之事,我还得多说两句,据我所知,此女二八年华,贵族小姐气象,穿戴颇有燕人之风,一顶珍稀野狐帽加在头上,身披一件红披风,看上去,甚是妩媚娇艳,谈吐上,亦是温柔多情。”
韩老万慨然笑道:“见过,老夫确实见过!依老夫看,此女,贵而不娇,飘然若仙,一如仙女下凡,不过,那是一早就有的事,天不亮时就见过,目下,恐怕早已逃之夭夭了!一个人策马扬鞭,只顾一路向东,忽又向西而去,最终遁之于山野了!”
姬窟道:“老人家说笑了。”
太狐坝挤过身来,挥鞭怒骂道:“什么向东、什么向西,老东西!我等自东而来, 若是向东,为何没有遇上?方才,我等明明看到一个红衣女子,策马跑到了你这山上,却再三找她不着!说!你给我藏哪里去了!不说,我便打你二十鞭!“
“太狐坝!”公子窟呵斥道:“不得无礼!”
转而又对韩老万陪笑道:”村庶长,我身边这两位大汉,皆是粗人,为儿时,我在野狼谷遇难时所交,后来,相随而往,于山中长大,遂结下此缘,你看,人是粗鲁了些,实则并无什么心术,望老人家不要误判,乃至累及于我。”说完,一把夺过太狐坝手中鞭子,气呼呼扔到了一边。
韩老万坦然说道:“误会在所难免,不过,公子,为何要抓人家姑娘呀?我闻公子不是鲁莽之夫。”
姬窟“老人家,无须多问了,你就说她来过此处没有?”
韩老万诡秘的笑道:“没有,敝村未栽梧桐树,哪里召得来凤凰女呀。”
姬窟转向众人,板着脸道:“既然老者不说,你等再去找找,所谓好事多磨。“
韩老万忙道:”公子休去,望听老夫一言,此地山林,设有陷阱,是为捕猎而用,也防伤了公子,另有野狐怪兽,林间出没,偶有猛虎来过,你等还是小心为上!”
姬窟俯首笑道:“大叔,那姑娘当真没有来过?”
”真没有。“
姬窟不以为然,轻声道:”何故推说没有?“
“公子你看”,韩老万向前挪动了几步,曲膝指着山下道:”目下,田野苍苍,大雪落处,白余茫茫,枯枝败叶布满林间,目之所及之处,一片荒凉,其景怎堪入目,再说,人家一介姑娘,窈窕淑女,何来我这穷乡僻壤呢?“
姬窟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只听韩老万又道:“若不是为了来此山野赏景,那又何来?难道是来村中寻佳偶、觅郎君乎?再说,村中也无义士郎君与之可配呀,又见天寒地冻,雪水落地成冰,人家来我这山上作甚!”
”住口!“太狐坝早听不耐烦了,晃着手中大刀疾步跳上前来,说道:“老家伙,有一辆车,可曾见过?”
车?什么车?“韩老万不为所惧,面不改色的补充道:“如今我这乡下 ,车马倒是不少!”他又扳起手指,如数家珍似的说开来了:”譬如说,村中前街有马车、后街有牛车,村外打谷场边,还有驴车、毡车,就连独轮车和平板车,也随处可见!”
姬窟将太狐坝挡在了身后,忽然拍了拍韩老万肩膀,冷笑道:“那是辆辎重车,乍看是辆商车,实则是辆黄金车!“
太狐坝急不可耐,一步跨上前来,怒道:”老家伙,见到没有,快说,别装老糊涂!”
韩老万轻轻捋了一把胡子,冻得通红的脸僵硬的抖动了一下,淡淡说道:”老夫确是不知有什么黄金车,若是有此黄金一车,还不得让山匪给抢走了?”
“哦,老人家”,姬窟道:“那是燕人军军中大将田雷将军的军中之物!“
”既是燕人军军用之物,老夫就更不得而知了。”
姬窟道:“那,依我等山下所见,在这山林之地,有个红衣女子,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
太狐坝委身在姬窟身后,忽然拔出刀来,指着太狐坝说道:“说!不说我宰了你!”
宋爽白了太狐坝一眼,屈身姬窟耳边 ,轻声耳语道:“公子,我看问不出什么了,难怪兄弟们心怀怨气,想必这老汉将那女子隐藏起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走到太狐坝面前,大声道:“你等有所不知,这位村庶长,不是一般山野村夫,而是位能者、隐士!不可以乡下人视之,不如陪公子到他处去找找吧!“
”也好!“忽见姬窟挥鞭指着林外山坡说道:“你们看,对面山上有座庙,不妨到那里去找找,上马!”
不久,众人离去。
见姬窟等人渐已走远,狄洪、田简和韩木墩才从隐身处走出。
狄洪一到韩老万面前,便气喘吁吁的说道:”多亏村庶长相助,这才免去了一番追逐打斗!“
田简也趋步上前,浅笑道:”幸有韩木墩引路,才保了个全身,别看木墩人小,可是爬坡钻洞,蛇行而入,蛟龙而出,却是老练的很!”
“是呀,你家孙儿带我和小姐,栖身洞中,跳来跳往,东躲西藏,七拐八隐,尽显游者之能,颇有神通,不然,定被他们抓走了,再次拜谢老人家!“
韩木墩摸了摸脑门上的灰土,道:”洞中还有机关未使呢!”
”机关未使?洞中还设有机关?“
韩木墩嘻笑道:“是呀,要是用起来,只怕会把他们砸个粉身碎骨!”
韩老万走过来,拍打着孙子身上的泥土,说道:“姑娘,你等不觉得洞中有什么蹊跷?”
“哦有!”,田简寻思道:“好像在山洞二门处,有块倒悬的巨石,看样子,势重形危,我站在巨石之下,只望了一眼,便觉出可怕了!”
韩老万起身看了田简一眼,说道:”此洞名叫蟠龙洞,那里有个陷阱,名叫蛇子口。“
狄洪拱手道:“那就烦请老人家说个详细吧。”
韩老万点点头,说道:“村中相传,早年,蟠龙洞有个吃人山妖,常年盘据蛇子口,伺机作乱。
穿洞而过的村民,常见陷在那里,被蛇精吃掉,因此石坑处,留下累累白骨。
韩老万嘿嘿笑了几声,又道:“说来,这不过是唬人之词,意在醒人耳目,以避其险,免得行人在洞中穿行时,不小心触发了开关,因此丢了卿卿性命,亦正如小姐所说,此处不但有险,在那块巨石下面,还埋有箭矢,一触即发。”
田简昂脸看着韩老万,好奇的问道:“这是何人所为,为何而设?其中有何故事?”
韩老万沉吟道:”昔日,鲜虞界内,鱼蚌相争,纷起内乱,有一天,村寨子里来了位尊贵的客人,听说有妖作怪后,带人亲临蟠龙洞查看,后来,为防日后被人追杀,便在蛇子口设下了这个机关,美其名曰蛇信子----概指蛇子口那块巨石。
韩木墩问道:“爷爷,这位尊贵的客人就是鲜虞王吧!
“孙儿说对了,此人正是姬窟他爹,鲜虞王姬稳!不多说了,姑娘,快逃命去吧!免得他们返身回来,被人发现。”
说到这里,狄洪、田简纷纷拱手道:”多谢义士!多谢大叔!
“爷爷,你要让他们去哪呀?万一被人抓住了怎么办?”
韩老万笑道:
“傻孩子,想必二人自有去处!你去帮他们把马牵来!“
韩木墩点点头,跑去牵马,稍时便来了.
众人一一道别。
只见狄洪挥了挥鞭,田简端坐在狄洪身后。
“走吧!”韩老万目光坚定的说。
狄洪拱手道:“老人家,后会有期!“
韩老万大步流星的走到马前,嘱咐狄洪道:“壮士,慢点骑,雪天路滑!谨防姑娘意外!”
田简脸上挂着笑意说道:”放心吧,老人家,我摔不下来!”
韩木墩也跑了过来,一不小心,在雪地上摔了一脚。
田简开心道:“木墩,再见!来日,一块打雪球玩!”
韩木墩爬了起来,搓着双手,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眼里饱含着依依不舍的目光,说道:“姐姐再见!田简再见!”
狄洪带着田简拍马而去了。
爷俩目送着狄洪和田简下了蟠龙山,直到人影不见。
韩老万抬头看了看天色,揣猜时辰,已近晌午时分。
只见一束阳光,穿云破雾而出,转头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