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以后我们还会来汾西吗?”
“糖糖喜欢来吗?”
“喜欢啊!因为这里有好多花,还有好多花糕。”
“哦,除了花和花糕,糖糖有没有喜欢的人呐?”
“喜欢的人?娘,您说的是三郎叔叔吗?还是三郎叔叔家里的弟弟妹妹?”
“糖糖喜欢他们?”
“当然喜欢,三郎叔叔给我盆栽。秀梅姨娘,给我鲜花糕。他们家的弟弟妹妹可爱极了。我都喜欢。”
“原来糖糖是喜欢弟弟妹妹的呀。”
小女孩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顽皮。
她哪里是喜欢弟弟妹妹,是因为这一对弟弟妹妹不拗着他哥哥,所以她才勉强喜欢。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哦,那司徒谦呢?你喜不喜欢呀?”
“谦哥哥。他当然也好,糖糖也喜欢。不过他太笨了,总是笨手笨脚,好在他送我风车,所以勉强喜欢咯。”小女娃一脸为难。
安宁则是哭笑不得,这小小年纪就如此势利眼,长大如何了得?也不知道像谁?
同样乐趣的还有宁晨远,他在外把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娘亲,妹妹她只是天真无邪,并不知道好坏。”宁轩同龄之人心智上却成熟老练许多。
“轩儿可曾有喜欢的?”
“嗯。”宁轩毫不掩饰的点头。
母女俩立马睁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看着他,小少年顿时脸有些发红。
“娘亲,妹妹,你们如此看我做甚?”
“哥哥,你喜欢哪个?是不是翩翩妹妹呀?”
宁霜眨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的八卦,小小年纪竟有些不学无术。
安宁实在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嗯,娘亲,疼。”
“你呀。”人小鬼大。
马车内传来妻儿的说笑声,宁晨远将谈话尽收耳中,心底欢愉,不禁笑容满面。
有妻有儿如此,夫复何求?
路途还遥远,只要家人在身旁,无论天涯海角都可为家。
“可怜可怜我们吧!”
“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行进到第三天,忽然在路旁出现了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孤独流民。
他们衣衫简陋,面色肌黄,老少皆有。
手里撑着枯枝,步履蹒跚。
看到过路的人,他们竟然伸出双手来乞讨。样子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宁晨远和安宁不由得上前查看询问。
“请问老伯,你们从哪里来?”
“哎呀,公子,我们是从边境而来。一路逃亡到这里。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宁晨远和安宁互看一眼,安宁回转到马车里拿了一些食物下来。
他们人数不多,清点一下也就十来个。
可他们的食物有限,也只能每个人分到一点点。
“我们的食物也有限,你们倒不如在这山林间找些吃的。”
“山里的食物我们都找过了。可惜没什么吃的,这两天我们就挖树根,吃树皮。挖点野草野菜,可是很多东西食不果腹,孩子吃了不是闹肚西,就是呕吐!实在不敢乱吃啊!”
安宁过去给他们一一把脉。看向宁晨远,点点头,确实有消化不良的症状。
“老伯,你们可否告知,边境战况如何?”他们坐在一旁。宁晨远跟几个年长的交谈起来。
安宁则是帮忙给其他人查看身体。
马车上一双孩童很好奇。却只能偷偷张望。娘亲,爹爹交代,不可以下马车。
遇到陌生人,他们还是要听大人的话。
这是宁家家规。
“现在天下大乱。可苦了我们这些老百姓。”
老人唉声连连,宁晨远和安宁看着这个人,寻思着要如何安置。
若只是眼前这些倒是可以托人帮衬。就怕不止这些。
“老伯,你们一路来,可遇到其他人?”
“这一路来,我们原本有好些人的。可走到最后,都是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就剩下我们这些人了。”
“这样吧,你们再往前几日,去到汾西县,拿着我的信笺去找当地的官员。他们定会安顿你们。”
“真的吗?多谢公子。”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安宁微微皱眉。
“夫君。如今朝堂已然不成气候了吗?”天是要变了。
宁晨远抬头望天。
“宁儿。这天早就变了。”从他宁府被莫名查抄开始,天就变了。
“我们还是赶路要紧。”他们决定加快步伐回岳阳。
这一路,他们不再为谁而停留。幼子在身侧,要以他们的安危为大。
“驾!”马车加速前进,马车上的宁轩紧紧抱着宁霜。
兄妹俩似乎感受到了危机。宁霜破天荒地变得安静。
“沿着水路走,会快一点。”宁晨远对驾马的马车夫说。
“驾!”安宁和他一同骑马。
他们急急匆匆地赶路,殊不知前方还有更大的危机等着他们;
临近靠水路边缘时,忽然出现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人。
他们个个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彩绘。手里提着大刀,男女皆有。
年纪看上去,跟安宁他们差不多。
“哈哈!终于等到肥羊!”
来时平平安安无波无澜。回时却遇上流民匪寇!短短半月之间,天地变色。
远离县城,他们并不知晓,京都突变,皇帝驾崩。皇子之间更是为了继位而手足相残!
邦国异动,民众颠沛流离。战争一直没有消停过,而如今内斗又开始。
曾经书香满溢的大宋国一夕间化为人间炼狱,血流成河!
江山不保,百姓难安。家国难保,家园何在!
“几位壮汉。为何要拦阻尔等的去路?”宁晨远自然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暗中与妻子安宁使眼色,让她更好的保护幼子,他翻身下马,与对面的人平视。
“哼!自然是打劫了。”宁晨远打量他们的着装,乍一看不是当地人。但口音却无法隐藏。
“既然是要钱财。那就拿去吧。身外之物本就没什么可留恋。”话音落,一个带着丝线的荷包抛掷空中。
为首之人举手一抓,荷包在手。放在掌心掂了掂,嘿嘿一笑,交给身边的下手。目光上下打量一身白衣的宁晨远。
“呵呵!看你衣冠楚楚,身长如玉。要是卖进勾栏瓦舍定能有个好价钱!”
“大哥,你看那边的女子。美人嗳!”
“嗯,这马车里莫不是还藏着什么宝贝吧?”
“娘亲!”这时,马车内的糖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好奇,忽然喏喏地叫了一声。
安宁立马警惕地站在马车前 。对着身后要探出头的小人儿呵责道:“赶回去,莫要出声。”
“呦呵!我听到什么了?是个奶娃娃!”一群男人居然嘿嘿笑起来。
宁晨远皱眉。他们的笑声太恶心,令他不快。
弹指挥手间,银色光束一闪。一把折扇不偏不倚地往对方的面门而去。
对方刚才还在嘻嘻哈哈笑,下一刻就见自己老大被人暗算。怒气横生,立即挥刀上前。
“找死!”安宁从车厢内抽出宝剑。宁晨远手持折扇与安宁背靠背站在马车前。
马车夫是他们的人,有些拳脚功夫。
“阿布,趁空隙,带公子小姐先走。”不用回头,马车夫就明白主人的意思。
“是。”车内的宁霜被宁轩捂着嘴巴。他可以从透明的纱窗内看到外头大致的情景。
有很多人拿着达刀,围着爹娘。
“糖糖!莫要出声,免得干扰了爹娘。”他相信自己父母的身手。一定可以打败敌人。而他要做的就是保护怀中的妹妹。
悄悄拿出娘亲为他定制的弩弓。
“哥哥!是坏人吗?”糖糖支支吾吾地零碎语言从宁轩的指缝中流出。
“嗯。莫怕,哥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