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留置村,安宁有些闷闷不乐。宁晨远也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各怀心思的他们比来时话少了些。
“宁儿,我先送你回去吧。”宁晨远见她面带愁容心疼不已。
“多谢宁公子。”
“你我何须如此见外,以后唤我阿远可好?”黑眸的注视让安宁难以拒绝。
“好。阿远!”清柔的呼唤犹如低喃物语,宁晨远心神荡漾喜悦充盈。
宁晨远将安宁送达新安村村口时已经是入夜时分,依依不舍告别后,宁晨远就回了书院。
安宁回到家,屋里亮着灯火,安磊和柳氏都没睡正在等她。见她推门进屋,安磊立马迎上前。
“宁儿,你可回来了。你娘亲担心得很。”安宁进房就见柳氏靠着床沿。
“安宁!”她还在忧心她今晚能不能回!
“娘亲,让您担忧了。我没事。王大娘的儿子我已找到。可惜,没有找到她的女儿。”安宁说着眼底闪现无奈。
“怎么了?可是不愿意回来?”安宁也不知道怎么说!
安磊见天色不早,就说:“今日太晚,明早再说吧。快去梳洗休息!”
隔日一早,安宁在院子里练剑,安磊一早就给鸡鸭喂食。安宁的剑法越来越精妙熟练。安磊看着看着竟然出了神!
“将军!将军!”十几年前的战场如地狱,他们拼死杀敌,唐将军因为旧伤复发,又连战数日,在逼退敌军大获全胜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
庞大威严的身躯就那样无声倒下。数万军兵为他哀痛,本是正当壮年,却因连年征战而导致身体亏空。好在,唐门未曾绝后!
安磊黯然神伤时,安宁已经练完剑法。
“爹!”柔声打断安磊思绪,回神后安磊哑然一笑。
“宁儿的剑法越发的好了。”
“爹,您刚才在想什么呢?”安宁放好佩剑走到他身旁。
“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对了,今天你要给王大娘去送信吧?昨天没来得及说,到底如何?”安宁垂首有些难以启齿。
“说说吧、”安磊柔声劝道。
安宁第一次觉得人怎么可以这么坏!
“爹!王大娘的儿子不是东西、”安宁将她昨天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安磊轻轻叹气,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其实这么多年,他不是没听说过。只不过,村子距城远,就算有人见着了什么也是一半一半。
“宁儿、人心就是这样。当然,也有好的。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王全,也是为了自己活命。”
“自己活命就可以把亲妹妹变卖?爹,安宁不理解。亲情如此廉价吗?在难也不能如此啊!”王全因为自己做工没得钱财,又被人打受了伤。本来有个妹妹照拂他。可因为没钱买药生活,就残忍的将亲妹妹卖给人做小妾。
在经过打探后,安宁才知道这户人家的老爷都快七十岁了!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卖给一个做阿爷的人为妾。到底是何等的狼心狗肺!其结局可想而知。
因为受不了那老爷的正妻欺凌,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芳龄十八!安宁昨天听到这个消息后,险些不能自控。
若不是身边有宁晨远在,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王全动手!
“宁儿。今日你在家照顾你娘亲,爹去找几个人把王全给绑回来。”安磊现在是村长,被官府授予统管三个村子。
今非昔比,叫几个人办事还是很容易的。
“爹!您要小心些。”安宁目送安磊离去,落寞地进了屋。柳氏听到他们的对话,也是气愤不已。
“这王全!真是跟他爹一个样儿。好事不做,坏事做尽!”
“娘亲!您莫生气,小心身子。”
“安宁。你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随意嫁人。”安宁没想到柳氏会扯到她的婚事上。面色一红,想起宁晨远,羞答答地揪着衣角。柳氏因为生气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她的异样。
“娘亲!我去煎药。”
“好,辛苦你啦。”柳氏看着女儿苗条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女子一生不怕穷苦,就怕嫁错夫婿。
柳氏想起唐剑、爽利的性格,剑眉星目,又是将门之后。虽然家里没有双亲,但看他为人正直。又是夫君安磊喜爱之人。
她看得真切,唐剑对安宁亦是有情有义,安宁若是嫁给他,没有婆媳妯娌之间的顾虑,而且一进门就是当家主母!
还有那宁公子——首富之子,才华横溢。人品样貌也是一等一,家族之庞大,势力之雄厚。若是安宁嫁给他,势必难以掌权。处世为人也会束手束脚,虽然对安宁亦是真心,又能帮扶安亭,可相比起来,她还是偏向于唐剑。
就是不知道安宁对谁比较上心或者说心动?
话说宁晨远回到书院,就遇见从昨天就开始等他的唐剑。
“宁晨远!”
“唐公子!”
“你总算是出现了。说说吧,是不是又去偷偷找我家安宁了?”宁晨远挑眉,面无表情地道:“唐公子请注意你的措词!姑娘名节很重要,还请你莫要随意呷玩!”
“哼!你少来。人人都说你宁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可我怎么看都不像。”
“唐公子!请注意的礼数。”说话的是李管事。
“哦。你看,到哪都是被人保护着。就你这样的文弱书生,怎么能保护安宁!我劝你还是早早死心。”
“死不死心,不需要你来告知我。唐剑,你若是心悦宁儿,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各凭本事虏获芳心便是。”
“哈!笑话!我哪里没有光明正大了。也不知道是谁?阴魂不散纠缠不清。”
宁晨远觉得唐剑近乎无理取闹!本不想与他计较,可想起安宁,他握紧手中折扇。
“唐公子,既然如此不服,倒不如我们比试一番!”文弱书生、今儿个,他要让他知道他绝非一般书生。
“公子不可!”李管事想阻止。可宁晨远却挥动折扇,目光坚定。
唐剑冷笑,上下打量宁晨远一番后,扬起嘴角嗤笑道:“好啊!宁公子要如何比试?”
“自然是煮酒论英雄!”城中书院的练武场上,唐剑手持佩剑,宁晨远则是手持折扇。一旁有人闻风赶来参战。
“这宁公子居然要跟唐公子比武?”
“了不得!这宁公子难道会武功?”
“从来不曾见过!”
“不是吧,一个剑一个折扇?”
“哼!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比试啊?”
“估计是为了争哪家姑娘的青睐!”
“额!不会吧!书院的姑娘不都喜欢他们吗?还需要争?”
“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阵子不是有个叫安宁的姑娘来书院小住吗?那可是宁公子向管事要的人情。”
“那姑娘是个美人。比书院的姑娘小姐都要出色。”
“可不是!”这边旁人窃窃私语,谈论的热火朝天。而宁晨远和唐剑则是面无表情的彼此注视。
“比试规则:互相切磋,点到为止!”李管事作为中间人,手掌朝上举起!
唐剑抱拳:“唐公子、请!”
宁晨远抱拳:“宁公子、请!”比试正式开始。安亭和几个舍友也来参战,小少年们挤在人群在瞪大眼。他们平时都缠着唐剑习武,却不想宁公子也会武。这下子热闹了。“安亭,你知不知道的宁师兄会武啊?”安亭多少知道点,但也是第一次见。老实说:“没见过。”
“是没见过还是不知道?”鲁少年撇头看他。“嗐!那不是一样吗?”安亭一副“都一样”的姿态。搞得鲁少年懵圈圈。
“别管那些,开始了。”一旁的关少年说。众人齐齐望去,就见两道潇洒俊逸地身影翩若游龙般的互相纠缠。
唐剑的佩剑极快,宁晨远的折扇也不弱。一招一式都见真章。
若是说唐剑的剑法快、狠、准、那么宁晨远的折扇就是挡、刺、削、扫、一勾一点之间极其绝妙。颇具见招拆招之功效。
唐剑的眼中略显震惊!显然是没料到平时的文弱书生动起手来丝毫不弱。
场上人打得难分难舍,场下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先生们姗姗来迟,唐剑和宁晨远的比试才落下帷幕。
也不知道是都没使出全力还是见好就收,竟然打了一个平手!
“承让!”
“领教!”他们互相抱歉结束比试。
“哎呀!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切磋啊!”顾先生最先鼓掌叫好。其他观战的也纷纷喝彩叫好。
“没想到宁公子不但文采斐然,武艺更是一绝。手中折扇宛若游龙!”
“唐公子的剑法亦是出神入化。堪比当年岳将军少年时期英勇无敌!”先生们纷纷夸赞,学员们自然也不能干眨眼。
“宁公子厉害!”
“唐公子威武!”唐剑和宁晨远不约而同地看向周围,刚才他们专注比试没有留意周边,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围观。
唐剑摸摸鼻尖,斜眼看了宁晨远一眼。见他一脸云淡风轻,他不由得抽抽嘴角。甩甩手掌,将佩剑竖立身后。
“好啦!武比试完了,大家也散了吧。”顾先生一挥衣袖,众人作鸟兽散。
“我们也回吧。”顾先生对其他先生说。唐剑和宁晨远目送他们全部离开后,才彼此对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唐剑还是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宁晨远则是收拢折扇,李管事来到他身旁。
“公子、这唐剑武艺高超,据我观察,刚才他只使出了八成功力。”
“我知道。”宁晨远皱眉。他自然明白。若是唐剑心浮气躁,他还有胜算。若是他安定对付,那他就很难胜过他。毕竟,他不像他,可以整日练习。可他不能输!清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傲然。
“公子莫要气馁,你也不弱。只是练习较少。是我的疏忽。”李管事愧疚低头。
宁晨远侧身看他说:“师傅不必自责,是徒儿自己疏于练习。明日起,还望师傅多多指点,让徒儿增进武艺。”唐剑是强敌亦是情敌,所以他轻慢不得。
村北王家门口,地上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周围有不少围观者,为首的安磊浓眉紧皱,严肃地对着地上跪着的人说道:“王全,你可记住了?”原来安磊进城后就依照安宁说的地址找到了王全,当时他正在与人打架。被安磊压制住后,就五花大绑地带回新家村。
床上躺着王氏,她面容苍白,眼神无光。微张的嘴,气息只出不进。房门被推开,王全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扑通”跪倒在地!
“娘!不孝子王全回来了。娘,您安心去吧。妹妹她、她嫁人了,而且还不错。就是夫家太远,恐怕赶不及给您送终。对不起娘,是儿子不孝,没能及时回来侍奉您!”王全的话都是安磊教他说的。
王大娘只剩最后一口气,她不肯离去就是为了得到儿女的消息。就见她原本无神的眼珠子转了转,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微张的嘴抽动了下,好似想说话,可终究什么也不能说,喘出最后一口气,便闭眼去了。
“娘!您走好!”屋外的人纷纷抹泪。都说着王大娘苦了一辈子。丈夫不成器,儿子也不成器,女儿更是可怜。
“王全!你要是还有点做人的良心就该你娘守孝!”安磊厉声说道。王全已是悔不当初!
“我愧对我娘,愧对我妹妹。我该死!”众人见他如此,也是无话可说。一失足成千古恨。恶人罪孽自由老天收。
安磊在天黑前回到家。柳氏站在门口迎接他。
“娘子,你怎么出来了?宁儿呢?”
“她在厨房呢。我天色不早,就在此等候你。王大娘那如何?”
安磊扶着柳氏进屋,向她说明了一切。“这王大娘真是可怜之人。”柳氏忍不住流泪。
“哎!总算也是安心去了。”虽然撒了谎,也不知道王大娘心中有没有数。至少,儿子回来送终了。
“他爹,你觉得这王全从此会改过自新吗?”柳氏问安磊。
“我跟他几个叔叔交代过了。若是他不安分守己,就把他送官!”毕竟是他害死自家的妹妹。买卖人口本就有罪。
“他那几个叔叔也不是善茬。”
“管不了那么多。好坏我们已经尽力了。”安宁端着饭菜进屋。
“爹、娘,用膳了。”一家人坐下来吃饭,安宁听了安磊的话心里难过,晚膳也没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