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内的酒家都是很有特色的。宁晨远熟门熟路的领着安宁来到一家他光顾过几次的酒家。
“宁公子!贵客。”店家是个中年男子,发福的身体圆滚滚地,见到宁晨远立马恭维地拱手作揖。
“店家,还有阁楼雅间吗?”宁晨远谦谦有礼,安宁美丽无双,打他们进门就被不少人关注。
“您来就算没有也要有。楼上请!”店家亲自带路,小二见状立马上前点头哈腰。
“安宁姑娘。请!”安宁点头随着宁晨远一起上了楼道。
“那是首富宁府的公子!”
“他身边的女子是哪家小姐?样貌气质与众不同啊!”
“不曾听闻临安城内有哪家小姐有如此样貌啊?”
“哼!说的好像自己见过几个大家闺秀似的。”
“你、”看客们纷纷议论。尾随在后的李管事剑眉飞扬,就差幸灾乐祸。
这下子好了,他家公子在聚贤楼请姑娘吃饭的事情,不用半日,必定传遍临安城大街小巷。
宁府花园
“你说什么?公子在聚贤楼请客?还是请一个姑娘?”果不其然,不到两个时辰,宁夫人就得到小厮的消息。
美艳的脸颊上浮现不可思议的惊诧!
“你可看清楚?”
“小人看得真真的,公子对那姑娘礼数周全,不但温和有礼还频频交谈,那姑娘样貌非常、”小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比喻。
宁夫人眨眨眼,心急的催促道:“什么叫样貌非常?那是美人还是小家碧玉?”小厮略微为难,他大字不识几个,实在不好比喻。
“呃!夫人,小人嘴拙,不知如何比喻,总之那姑娘看上去是个美人。”不光是美!宁夫人见他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挥挥手。
“罢了。你暂且去留意他们的动向,随时来报。”小厮点头应声转身要走,却又被宁夫人叫住:“嗳、等等、”想了想,看向身边的丫鬟。
“荷花,你也去。机灵点,看清楚!”荷花是跟随她身边十多年的丫鬟。
目送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宁夫人戳戳手掌,心情激动又兴奋,样子就像个芸芸未嫁的小姑娘。
“母亲!”宁兮婉从走廊处款款而来。“婉儿!快来!”
“母亲如此高兴?莫不是有喜事?”宁兮婉刚才睡了午觉,面色懒懒地还打了个哈欠。
“小厮回来禀报,你哥哥!居然带着一个姑娘去了聚贤楼用膳!”
“哥哥回来了?”宁兮婉眨眨眼,还以为自己睡午觉那会宁晨远回来过。
“没有回府,而是在临安城的酒家里。”
“哦。原来是这样!”宁兮婉缓缓地坐下,举止言行一派大家闺秀的静雅娴淑。
宁夫人也跟着她坐下,眼底闪现宁兮婉从书院刚回家那时的眼神。迫切的、期盼的、宁兮婉浅笑。
“母亲!您这么看我做什么?”
“婉儿,你不是见过你哥哥的心上人吗?你说是不是她呢?”宁兮婉也很好奇。“嗯、母亲想知道还不简单。我们去逛街顺道瞧瞧!”此言一出,正合娘意!
母女俩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安宁姑娘,这些都是临安城的特色佳肴,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宁公子客气了。家常便饭随意就好。”安宁看着桌面几道从未见过的菜色,大有饱餐一顿的冲动,只是碍于礼数她努力克制自己。
宁晨远淡淡地笑着,夹起一块烤肉就往她碗里放,眼底溢满宠溺之色。
“肉要热才好吃。”定定地看她,安宁笑笑,低头躲避他的目光。入口的肉质外脆里嫩,跟平时家里烧煮的肉不一样。
烤肉的香酥味很重要,这是她吃过算好的了。
“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宁晨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笑得温柔。雅间内就他们两个人,一个夹菜,一个吃。安静地就像在品鉴什么珍宝,外间的人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宁公子,你也吃啊!”安宁看着堆成山的碗,羞怯地抬眼,对上宁晨远宠溺的目光,心中顿时如蜜甘甜。
“不用管我。宁儿多吃些!”这就改口变宁儿了!门外的李管事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不自禁上扬。
心道:谁说他家公子不懂情。才子就是才子,追姑娘的手段那也是要有策略滴!表现的太过显孟浪,表现得随意不诚心,若即若离太危险。唯有慢慢靠近,表现出君子之风又不失情真意切。
试问:那个姑娘不喜欢翩翩佳公子、有钱有才有貌有气度、还情有独钟!若他是女子,也会爱死了吧!
“就是这里吗?”一辆豪华的宝马香车停靠在聚贤楼前。
“夫人,公子还未离开。”是刚才通风报信的小厮。
“我们贸然出现不太好。这样,马车靠边,我和小姐去对面茶楼。”宁夫人难得耐心了一回。
聚贤楼对面是一间茶楼,门面跟酒楼差不多,也有雅间阁楼。宁夫人带着宁兮婉上了雅间,透过雕花窗往外看,正好可以看到街市景况。
“婉儿,我们就在此地守株待兔可好?”
“母亲高明。”宁兮婉也不想打扰哥哥与未来嫂嫂的单独相处。大约半个时辰后,宁晨远领着安宁缓缓步出酒楼。
而一直等候在对面阁楼的宁夫人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宁晨远的目光落在距离不远的马车,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嘴角微翘,眉眼间的笑意让身处茶楼用扇子挡住脸颊的宁夫人不自觉的翻翻眼。
“李管事!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眉目?”就在刚才他们用膳的时间,李管事已经派人去赵安宁要找的人。
“已经找到了。只不过,有点偏。”临安城是个大城,富饶有之,却也存在贫瘠子弟。
“嗯。无妨,带路吧。”雨水止息,安宁跟着宁晨远上了马车。
一路行之,心存感激,则道:“劳烦宁公子。”
“你我无需客气。路程较远,宁儿可要听故事?”安宁讶异,随即笑着点头。
“从前临安城里有一段爱情佳话——”马车平稳地穿街走巷,车内时不时传出男女的低笑声。
安宁没想到,像宁晨远这样的贵公子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她不是不懂男女之情,宁晨远眼中的情谊她看得明白。
对于交朋友,她从来不会看身份。但倘若是婚配之人——有钱有貌固然是好的。
可她心恋江湖,怕是不好随意允诺于谁。心有志向之人,哪怕喜欢,也会三思而后行。
“刚下过雨,道路湿滑。夫人小心慢走。”在宁晨远和安宁离开后不久,宁夫人和宁兮婉也出了茶楼,打算回府。
“母亲,您见着安姐姐了、如何?”宁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深思了片刻。
“刚才我见她眉眼清朗,样貌身段也是极佳。”初次见面,又不是正面相对打量,宁夫人一时也不好说。就是感觉有点奇特!“婉儿,你上次说她会剑法?”懂武之人,那气质上就会跟寻常人不同。
“嗯呐、不但会剑法,轻功也是极好的。”
“哦。”这媳妇会武功倒也不是不可以。“那比起你哥哥来呢?”
“母亲!安姐姐是个女子,纵然她武艺超群,那也不会胜得过男子啊。您安心、就哥哥与她,一定是哥哥强些。”其实宁兮婉也没见他们比武来着,这么说主要是为了安慰宁夫人罢了。
“哦。只是强些?女子还是不能太要强,要不然不好管束。你哥哥为人谦和温雅,若是娶了太强势的女子,那他恐会受伤!”宁兮婉垂首不语,貌似认同了宁夫人的话。
“他们还要去哪里?”宁夫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明明在书院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临安城。还带着心仪之人!不回府,难道只是为了逛街散心?
“母亲、刚才女儿让荷花去找了李管事,打探到他们这次来是有事情。安姐姐好像要找什么人,哥哥帮忙而已。”宁兮婉一脸小傲娇的说。
“哦、原来如此。还是婉儿聪明!”宁夫人笑着赞美,心中万分感叹,女儿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不但能管理账务,还会为她纾解心事,得女如此娘心甚慰。
谁家女儿玲珑心,姿姿媚媚端正好,一种风流千种态。道千金、一刻须怜惜。
雨水虽然止息,天色却不甚明朗。宁府马车来到一处临安城较偏的地段。此地位于西南位,房屋不像刚才街市周围的那般高耸端正。黑白瓦房,低矮单层。独门独户,中间除了围墙阻隔还有毛竹杆子树立边角。
“公子,这里一带居住的平民大多数是外乡来务工的。因为本身家境贫寒,没有银子去租赁。官府为了区分管理,就在此处建造了围墙。人数不多,应该也就百来个。”李管事解释道。宁晨远微微点头,这地方他还是第一回见。
“宁儿、你要找的人应该就这里。你可知他们名讳?”安宁拿出王大娘给她的纸条。
“这上面有他们的样貌和名讳。”宁晨远接过纸条仔细端详,又将纸条传给李管事。“有这个那就方便多了。公子,姑娘,你们暂且等候。我着人去敲门问询。”安宁和宁晨远站在路口等候,看着小厮他们一家一家的去敲门——
宁晨远忍不住侧头看安宁,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有淡淡地粉色,粉嫩的唇瓣透着色泽。眉眼的英姿略有沉吟,却不失爽气。
安宁感受到宁晨远的目光,疑惑地与他对视,刹那间,天地不在,唯有他们目光焦灼。
心跳加速、呼吸停滞!忽然,一道沉闷之声打断他们的凝视。宁晨远慌忙别开眼帘,看向天际。安宁亦是心跳如雷,面颊燥热。
“这天莫不是要下雨了?”刚才的声响是闷雷。
“应该是吧。”情愫暗生萌芽似春雷。
“公子,姑娘,问到了。”耳边是李管事在呼唤。宁晨远和安宁互看一眼立马上前去。
“你就是王大娘的儿子吗?你可知,王大娘得病时日无多?”安宁上下打量眼前男子,年纪约莫三十出头。肤色黝黑,身材高瘦。身上的衣物也是补丁较多,一双眼中充满惊慌。
“他、”宁晨远疑惑,此人为何会如此这般狼狈?
“公子,此人名王全。他早三年前来临安城务工,当时遇见了一个包工头,说是回给他们介绍活干。还说什么是个大户人家建造房屋,为期三个月。
可当他干完活后,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报酬。还被无缘无故地痛打一顿。至此留下了病根,时好时坏。做起事来也不能快手快脚。因此,他没脸回家。唯恐老娘亲担心。”
“若是如此,那你也该给信啊。你不知道王大娘有多担心你们。”
“安姑娘,你说的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姑娘?也就是他的妹子?”
“对啊。王大娘一子一女,早些时候都来城里了。”
“王全,你说说,你家妹子呢?”刚才就见他一个人在屋里。
王全忽然眼神闪躲起来。安宁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听过一次进城务工的传闻,说他们很多都不是老老实实干活。而且会因为长期在城中居住,见到富贵奢华就会起贪心欲念。这王全看上去虽然落魄狼狈,却也不像病恹恹之人。
“我妹子自然是去干活了。哪里有那个福气空闲着。”
“王大哥。若是不能在城里过,你们为何不回村里呢?至少还有几亩田地可以给你耕种啊。王大娘身子不好,她一个人很辛苦。现在更是病入膏肓,你们若是还有良心,就当回去侍奉她。好让她安心离去。”
“我娘她,真的不行了?”王全眼睛瞪得大大的,扯着衣角的手在发抖。
“气若游丝。”安宁说的是事实。王全忽然跪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大喊:“我的娘啊,儿子不孝!”
安宁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与其跪在这里呼天喊地,倒不如赶紧收拾回家。”宁晨远也看不下去,皱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