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十一月,西域气温急速下降。
来自漠北的苦寒之风吹来,急速降低的气温让远征的士兵非常不适,徐成仍旧没有急着进攻,反而分兵两处。
他准备亲率主力直接进驻西州城,而另一边让胡秦带着本营人马,驻扎在了北面的庭州。
而另一边,尽管再不情愿,碎叶、疏勒还是带着各自的兵马,最终汇集在了龟兹城,反而于阗虽然离得最远,但是他却是第一个到的。
驼铃声响起,并不算大的龟兹城汇集了将近十万大军,本应高兴的龟兹王尼摩那胜却愁眉苦脸。
原因无他,既然是来支援龟兹的,那这十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当然要尼摩那胜负责。
他私下算了一笔账,供应这十万大军的钱粮,还不如直接赔款给晋州军呢...
可是没办法啊,人家认准了就要收拾自己这个主谋,不然他早开城投降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操作熟得很。
眼下援军虽然到了,但是下一步是战是和却分成了两派,让他头疼不已。
以碎叶城和疏勒为首的,是主和派,他们认为既然晋州军没有进攻,恐怕也是忌惮他们的十万联军,无非想要留下余地。
既然如此,不如趁大军都在的时候和他们和谈,只要能放过龟兹王,该赔款赔款,只要对方能撤兵就行。
毕竟,自己攒下这点家底也不容易,怎么肯为了龟兹拼命?
可是尼摩那胜却不这么想,既然对方没有主动进攻,那摆明了就是害怕了,为什么还要赔款?
不如就趁现在气势如虹的时候直接出击,趁着对方不适应这苦寒的天气,一举拿下,
说不定还能趁机俘虏对方的重要将领,以此要挟晋州那个王爷,弄点好处。
于阗在沙漠边缘,经济并不发达,但是族人却十分好战,尤其是多年受到龟兹的照顾,此刻也是坚决的站在尼摩那胜一边,主张出击。
一时间吵成一团,没有个能一言而决的人物。
如果徐成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嗤之以鼻。
此刻的他正在西州城的院子里烤着红薯,身上披着的是晋州产的长绒棉制成的军大衣,脚踩保暖皮靴,脑袋上还歪歪的挂着狗皮帽。
而且这不是他作为将军才有的装备,整个尖峰军上下,这是他们的制式装备,不止一人一套,库房里还扔着几百套备用的呢。
想冻死我们?做梦吧你!
如果现在在野外正面交战,别的徐成不敢说,晋州军敢保证,最先冻死的一定不是他们。
这次出征前,夏耀虽然没有给他玩什么锦囊妙计,但是也给他分析了一下西域的情况。
西域大大小小的国家实在太多了,种族不同,信仰也不同,多年间彼此互相为战,可遇到外敌时又能抱团取暖,可以说形式十分复杂。
尤其是龟兹国,他和碎叶、疏勒、于阗这几个小国,几百年来互相通婚、嫁娶,早就和一家人没什么区别,和中原的那些世族的情况非常相似。
所以夏耀给他的建议就是不要急着打,先威慑、再分化、最后一鼓而下,但是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具体的情况还得他自己来定夺。
徐成出身武将世家,让他上阵打仗没问题,但是这玩心眼就有点费劲了,最后还是临走前苏康给他出了个主意——先分化贵族和百姓之间的关系。
毕竟,贵族和百姓之间,天生就是矛盾的对立面,相对分化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徐成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了窍了,忽然想到一招——给那些部族的难民看病,先拉拢一部分人再说。
毕竟,西域这边地形比较复杂,有沙漠、有戈壁、还有草原,尤其是弓月城那边,更是号称塞外江南,牧草丰盛。
于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胡秦带兵保护着岳宁,几乎将周围几百里的大大小小的部族走了个遍,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最后和牧民一起把酒言欢,确实卓有成效。
眼见漫天的白雪将要下起,徐成知道此时不是出兵的良机,干脆将部队收拢进城,
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士兵能休息好,另一方面也颇有些示弱的意思,想等着龟兹忍不住主动出兵。
另外他也将这边的情况,派人传回晋州。
徐成暂住的府邸,原本是庭州刺史的署衙,因为大夏根本无力管理这里,所以这些年一直虚置。
徐成一来,就派兵赶走了鸠占在这里的地头蛇,直接将军帐设置在这里。
十一月中旬这天,副官忽然喜笑颜开的冲了进来:“将军,殿下派人来送补给了!”
徐成大喜,急急出帐相迎,却见来的人却是侯山。
“老侯?你怎么来了?”
本来侯山应该和徐成一起来西域,但是八月常安宫变之时,苏康不放心夏耀在常安,所以将侯三暂时留了下来。
“嗨,这不是晋州那边事了了,殿下让我过来配合你,顺便把补给一起给你送过来,快过来验收,哎哟,你可不知道,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外面的马队连绵成一片,一眼望去看不到头,徐成惊讶道:“这么多!”
侯山笑眯眯的道:“殿下心疼你们,说你们在西域这边苦战,过年也回不去,不能让将士们寒心,所以多准备了一点东西。”
说完,当先扯开一辆车上面蒙着的布:“快来看看,都是好东西哟!”
徐成上前一看,惊讶道:“这是...罐头?殿下终于把他弄出来了?”
侯山哈哈大笑:“是啊,我可告诉你,这都是好东西,第一批出厂的殿下一瓶都没留,全给你们送过来了,你说殿下心疼你不?
你瞅瞅,这是牛肉罐头、这是羊肉的,后面还有各种水果的。”
像是献宝一样,侯山滔滔不绝的给徐成炫耀着带来的好东西。
徐成被这琳琅满目的罐头惊呆了,都没注意到侯山的口水喷了他一脸。
“知道你们不缺军大衣,所以这一批就没送”,侯山也没管自己的口水喷没喷到人,继续说道:
“殿下怕你们冻着,所以还送来大量的无烟煤和煤炉子,你可不知道,这运输的成本都比煤高出了不知多少倍,你说殿下对你咋样?”
徐成眼眶都有点红,充斥着感激、骄傲、激动的复杂情绪,朝着东南遥遥施礼:“属下,愿为殿下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