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康静静地站在城墙上,沉默的看着远方那无边的人潮。
风雨欲来,大战一触即发,苏康转头却面带轻松的对方中和王成笑道:“敌人马上就要发起进攻了,城墙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俩的了。”
方中静静的瞅了一眼远方那黑压压的人头,沉默着将头盔狠狠地按在自己的头上,笑道:“放心交给我,您就请好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王成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但却不满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什么叫都交给你?老子难道是摆设不成,没我神机营的火力支援,你丫就是个靶子!”
方中嘿嘿一笑:“那你一会最好射准点,让老子少挨点揍!”
“操心好你自己吧,少管老子!”
苏康听着俩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笑了。
骑兵营的情报才刚刚被送来,夏耀知道他们按计划行事之后,才缓缓登上城楼,站在苏康身边。
“殿下,你怎么上来了?”苏康皱了皱眉头:“刀剑无眼,不是说好了你在下面坐镇吗?”
“就是上来看一眼,我这么怕死的人,打起来肯定掉头就跑啊”,夏耀笑着拿自己打岔。
“骑兵营那边怎么样了?都安顿好了?”苏康是不信夏耀的话的,去年在山阴的时候,他可是亲眼看着夏耀都守在城头,甚至亲身与敌人浴血厮杀,不曾后退一步,心里已经在盘算一会是不是找人把他‘请’下城墙。
“安排好了,徐威已经在指定地点待命了”,夏耀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战场:“成败可是就看这一次了。”
“嗯”,苏康点点头,正准备劝夏耀离开,却见远方地面上,黑压压的人潮开始向大庄科扑来,苏康双目一凛,大声喊道:“敌军开始攻城,准备!”
早已准备好的神枪营和神机营迅速从地上站起,甲上身,刀出鞘,弓上弦。
神枪营列阵在后,而神机营中的神臂弩手,举着弓在第一排开始列阵,神枪营战士一边将长枪重重戳在地面,同时在口中呼嗬,为神臂弩手助威:
“风——大风,风——大风!”
王成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的盯着对面冲来的奴从军,只等他们越过那一道代表死亡的分界线。
很快,两万奴从军就挥舞着简陋的武器,嘶喊着向晋州军冲来,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嘶喊声是为了给自己助威,还是代表着绝望,但在他们进入射程的一瞬间,王成毫不犹豫的下令:
“预备——放!”
第一排那一千五百弩手,整齐划一的高举起神臂弩,迅速扣动了扳机,粗如儿臂的弩箭,组成了三个箭雨矩阵向奴从军的头上飞去,落下的一瞬间,进攻的浪潮中间马上就被射出三个空白的区域。
然而不过一瞬间,在下一刻,就被后面紧跟的人潮迅速填补,好似这一块空白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一排下,第二排上!”
第一排弩手迅速退下装箭,第二排的弩手迅速补上,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人潮。
“预备——放!”
‘嗖——’
进攻的人潮再次被刷出了空白,但很快又一次被填补,只是这一次,奴从军的眼神中,或多或少的都透露出了恐惧和绝望,冲锋的速度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减慢了那么一点。
跟在后面的燕州军暗暗心惊。
上一次与其说与晋州军交过手,其实却压根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过,那一万先锋军就灰飞烟灭了,唯留下那恐怖的‘神罚传说’在军中流传。
如今虽然没有见到那可怕的神罚,但是仅仅眼前的矩形箭阵就够他们心惊,这么粗的箭支,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破甲挡不挡得住?
“神臂弩手退后,上箭后继续攻击,火枪手第一排上!”王成坚决执行苏康的命令,神臂弩放两轮后,就换火枪手继续攻击前排,而神臂弩则针对后点。
其实神臂弩更适合平原野战,尤其是对于杀伤敌人的骑兵往往都有奇效,放在城池守卫战不是不行,但是有点浪费了,更何况神臂弩的箭,成本可是要比普通弓箭高多了,这次晋州军携带的数量也有限,要省着点用。
之所以还是要射两轮再下,是因为神臂弩的震慑意义比实际杀伤意义更大,就像现在,跟在后面的燕州军的步伐明显开始减慢了。
“火枪营第一组,预备——放!”
‘砰!’
‘砰砰!’
‘砰砰砰!’
随着火光与硝烟升起,前面的奴从军一个接一个的或中枪倒下、或直接被巨大的冲力掀翻,此时他们的阵型已经不可避免的显得凌乱。
如果说神臂弩是靠巨大的箭雨对敌人形成心理上的震慑,那这火枪就是割掉敌人心中最后一丝勇气的镰刀。
尽管顶着匈奴人的威胁,但还是有不少奴隶无奈的先选择了保命,在火枪手第二轮开火之后,就有不少人抱着头开始向战场的两翼逃去。
至于会不会被匈奴人追杀,能不能在缺粮少衣的冬天活下去,就不是他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恐惧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战场之上,当有了第一个逃兵之后,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恐惧像多米诺骨牌一般蔓延。
苏康站在城墙边上冷冷的观望着战场,心下却不由得叹服:“怪不得殿下说这火枪队叫‘排队枪毙’,果然形象!在野战中看的倒是不明显,但在这守城战中,这火枪的威力是真可怕!”
再看一眼正在向城墙冲锋的奴从军,随着枪声响起后一个个的倒下,可不是殿下说的‘排队枪毙’吗?!
跟在奴从军后面的燕州军,听到枪响之时本来还在暗暗咂舌,心说这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什么‘神罚’吧?虽然听起来挺吓人,但是也没那么厉害啊!
可随着冲在最前面的奴从军,在枪声中一批批的倒下,前方剩下的奴从军忽然一哄而散,朝着荒野开始四散奔逃,独留下冲到一半,被暴露在晋州军视野之下的燕州军面面相觑...
“咋整?”
“彼其娘之,这帮子奴从军就这么跑了,把爷爷丢在了这里?”
晋州军也很纳闷。
之前的战术演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奴从军好说歹说至少也有两万多人,他们就算火力再猛也不可能杀得完,最后可能还要靠神枪营与其短兵相接,最终才能守得下来。
可奴从军在还剩下一万多人的时候,就这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