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啊,我爱你,无论你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既不会恨你,也不会怨你。你背负的所有罪孽,我都会替你承担。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唯一无可替代的存在。”
潘微阳摸了摸潘微良的头。
潘微良的头埋在潘微阳的手掌心里,眼泪大把大把地掉,但是没有哭声。
无声地哭泣,沉默地承担所有的痛楚。
潘微良终于知道,面对哥哥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多么的天理难容,她甚至做不到出声责备。
可是,哥哥啊,如果你所犯下的罪行,连我也不能赎罪,那该怎么办?
潘微阳拍了拍潘微良的后背,他没有安慰,也没有解释,只说:“小良,你把生命看得太重要了。”
潘微阳的手掌把潘微良的脸扶起来,被泪水打湿的手掌布满了老茧。
他把手掌摊在潘微良的面前,道:“我的手上沾的又岂止一两个人的血,即便是在和平年代,我也有不得不杀死对方的时候,哪怕对方没有犯下任何过错。”
潘微良愣愣地看着潘微阳用纸巾把手掌心的眼泪擦干。
“在你看来生命是什么?”潘微阳一边擦手心的眼泪,一边说,“生命并不是那么可贵的东西,特别是在末世。”
擦完手心的眼泪,潘微阳把纸巾准确无误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你有什么话想对钟司怀说,现在去吧,对着他的尸体。”
说完,潘微阳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潘微良怔愣在原地。
直到一直陪在一旁的沈墨开口,她才回过神来。
“快点进去吧,过会尸体都该凉了。”
潘微良瞪向沈墨,沈墨却哀哀叹了口气,道:“我在外面等你。”
潘微良看都没看沈墨一眼,推开门,进了房间。
房间很简陋,只有简单的一张桌子,椅子,和床。
钟司怀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体盖着白色的被子,他的表情很安详,有那么一瞬间,潘微良以为对方只是睡着了。
但当她用手去摸他脖子上的脉搏时,发现那里一动也不动,虽然身体还残留着一点体温,但手指感受到的温度,已经比正常体温要低。
真正的死亡就摆在眼前。
不是玩笑,也不是做梦。
而是死亡的现实。
潘微良跌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痛到已经窒息了,失去知觉了,可是一滴泪也没有。
大概是刚才,在门口的时候,眼泪都掉光了。
她呆呆地在床边坐了很久,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钟司怀的脸看。
那并不是苏世的脸。
说到底,这也只是钟司怀的身体罢了。
但是潘微良还是很难过,无法形容的那种难过。
哭不出来的那种难过。
这一场单恋,她恋得很辛苦。
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曾遇到过一个人,已经模糊得记不住那人的模样,也记不住那人的声音,只记得那个人说:爱情是童话,童话有多美好,爱情就有多美好。
因为那个人只留下那么一句话,既没有解释,也没有更多的说明,所以被她记在了心里。
她一直想着,爱情是童话,童话故事都是完美的。
王子与公主最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是她的爱情全给了苏世,而这场爱情,却只是痛苦的单恋。
“苏世,”潘微良一脸木然盯着空气中某个点,似乎在对空气诉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我爱过你,我们之间,认真追究起来,到底谁欠谁,根本就说不清。现在你死了,也没必要再纠结谁欠谁更多一点。”
“大概,最终我也会不得好死,到那时,我就算我们之间扯平了。”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不要再遇见我,我也不想再遇见你。要是遇见了,请你装作没看见,我也会转过头去,当做没有看见你,和你擦肩而过的。”
“我想了很久,觉得总该跟你说点什么,但是想来想去,没什么可说的。没觉得抱歉,没觉得我哥哥罪无可赦,你死了,我甚至很平静。”
“这样,我终于解脱了。”
“祝你投个好胎。”
潘微良说完,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从始至终,她除了确认钟司怀是否死亡之外,连碰都没碰一下钟司怀的尸体。
门口沈墨信守承诺等着她。
潘微良仰头看向沈墨,“沈墨,你们阻止不了我去管花绒族的事情。这本来就是我的使命。”
“你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吗?难道是想为苏世殉情?”沈墨带着一丝冷笑,问。
潘微良看了沈墨一眼,随后收回目光,道:“如果你们想让我像个木偶一样过你们想让我过的生活的话,你们就让我变成彻底的木偶,否则,我依旧是我,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底线,同样,我也可以决定我自己的人生!”
潘微良犀利的目光迎上沈墨深沉的双眼,“你们下得去手的话,就把我变成不会思考的废人,那样就可以任你们拿捏。”
说完,潘微良径直离去。
沈墨被潘微良犀利的目光定在原地,早已忘却的砰砰心跳在那一瞬间复活。
当初他是为什么爱上的潘微良?
似乎就是那双眼睛所散发出来的光彩。
犀利的,英气逼人的,比任何人都决断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目光。
在时光的消磨中,他早已记不起当年的心境,唯一记在内心深处的,只有不能让潘微良再次走上那条路。
可是,如果放弃了自己追求的潘微良,那还是他爱的那个潘微良吗?
沈墨开始迷茫。
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
他又该怎么做?
他到底是为了爱潘微良坚持到现在,还是为了得到潘微良的爱坚持到现在?
况且,潘微良真的还会爱其他人吗?
一直未曾变过的心意,真的能改变吗?
而在另一个时空。
直播间控制室。
“怎么样?看着小狗狗对着你的尸体表白,是什么感受?”霍宗对着站在一旁的苏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