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离开沈墨的房间,潘微良就连线回念。
回念接通了,劈头盖脸对她就是一顿痛骂:“你还有一点职业素养吗?直播说开就开,说关就关,之前好不容易攒的一点粉丝,现在全跑光了!弹幕里一片骂人的,你没看见吗!”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霍宗呢?我要接霍宗!”潘微良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霍主管有事忙,他又不是二十四小时为你服务的!”
面对直播评论区一片骂声,回念光是处理那些极端的观众就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潘微良还不知道在整什么幺蛾子,要见霍宗。
“回念,我没时间跟你闲扯,你帮我跟霍宗说一声,让他有时间就马上联系我!”潘微良说着,单方面就切断了联系。
她走到停车场,用NET联系了刚才已经离开了的谭婉言。
“阿良,是不是想起来把我丢在一边,心中愧疚,所以呼我了呀!”谭婉言开心道。
“不是!”潘微良直截了当回,“告诉我钟司怀的地址,我现在就要过去。”
“你要去找钟司怀是吗?我带你去。”不知道何时跟出来的沈墨在潘微良的身后说道。
潘微良回过头看沈墨,他已经穿戴整齐,除了唇色有一点苍白,根本看不出来此人重伤初愈。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在NET里对谭婉言道:“不用了,沈墨带我过去。”
谭婉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还为难要不要告诉潘微良钟司怀的地址,下一秒感觉事情不大对头,与潘微良的连线断了之后,她急忙联系了潘微阳。
潘微良跟着沈墨上了车,自动驾驶的车辆上只有两个人坐着。
车内空气安静得仿佛停止了流动。
潘微良并不想和沈墨弄成现在这样僵硬的局面,她虽然不能回应沈墨的心意,但至少她是感激他的。
感激他把她从研究所救了出来,感激他在危急关头,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致命的攻击。
这些恩情她都记着。
但恩情与爱情是两码事。
她无法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
沈墨也一直缄默不语,似乎在潘微良先开口之前,他不打算开口说话。
良久,还是潘微良受不了窒息般的氛围,先开口问:“沈墨,我有一个疑惑,如果我是死于替花绒族出头,那关苏世什么事?为什么哥哥和你都要将苏世视为眼中钉?”
花绒族的事情与苏世毫无关系,目前来看,苏世替代了钟司怀,她与钟司怀并没有什么交集。
就算她对苏世有心,也对她是否参与花绒族的事情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哥哥还要杀了钟司怀呢?
沈墨却并没有回答潘微良,而是依葫芦画瓢问:“我也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会觉得那张照片是假的?那张照片可是实实在在的有五百年了。”
潘微良凝望着沈墨的脸,随后收回视线,低头道:“表情,照片上的那个笑,是只有和哥哥在一起拍照时才会有的。那张照片,是用我和哥哥的合照改的,是吧?”
沈墨:“……”原来如此吗?
沈墨苦笑了一声。
假的东西,即使过了五百年,也依然还是假的。
沈墨的目光看向窗外,视线变得幽深。
“因为苏世伤害了你,他没有存在末世的必要。”
潘微良的心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她保持着镇定,道:“那你们也没必要杀了他,那是一条人命!”
沈墨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车子很快就到了软禁钟司怀的大楼,同样是一座研究大楼,潘微良跟在沈墨的身后,她恨不得用跑的,但是沈墨一步一步漫步般走着,她催也没意义。
准确地说,她不知道她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控告自己的哥哥为什么杀人?
还是看一下钟司怀的尸体?
她到底能做什么呢?
又该做什么呢?
苏世他死了吗?还是还有机会从别的身体里醒来?
心早已失去了痛感,钝钝的,像是失去了感觉的木偶。
到了目的地,潘微阳背靠着门口在抽雪茄,烟雾笼罩着他的侧脸,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潘微良觉得那样的身影无比的陌生。
五百年的时光,她挚爱的哥哥,还是她原来的那个哥哥吗?
看见沈墨与潘微良的到来,潘微阳若无其事地偏了下头,他没有动,只是淡淡说了句:“来了。”
潘微良在里潘微阳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仔细端详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
比起她记忆中的样子,变得深沉了很多,眼神之中也多了让人看不透的沉重。
她不知道这五百年里,她哥哥都经历了什么,但五百年的时光,足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至少她的哥哥,并没有变化到翻天覆地的程度。
“哥哥,你之前跟我说,你杀了那个想要轻薄我的老实。”端详了潘微阳一番之后,潘微良突然开口。
潘微阳一直站着任潘微良打量,听了潘微良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嗯,我杀了他。”
“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杀的。这些年来,我还是会做噩梦,梦见我杀死那个人的场景,虽然是虚假的,但是梦里十分真实。但是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就算我真的杀了他,也属于正当防卫。我就是这样过来的,一边怀揣着杀人的恐惧,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是无罪的。”
潘微良朝着潘微阳慢慢走近。
“但对于我所遭受的这些痛苦,我是心怀怨恨的。我明明不是个坏孩子,为什么却要遭受这些痛苦?一直觉得很委屈,觉得上天对我不公平。直到听到哥哥你说,是你杀了他,我才一下子释怀。”
潘微良抓住潘微阳夹着雪茄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
“啊,原来我所遭受的这些痛苦并不是平白而来的,因为我在替哥哥承受着罪孽。”
潘微阳手中的雪茄掉落在了地上。
潘微良把自己的脸埋进潘微阳宽厚长满厚厚茧子的手掌里,眼泪掉落在潘微阳的手心。
“哥哥啊,我爱你,无论你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我既不会恨你,也不会怨你。你背负的所有罪孽,我都会替你承担。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唯一无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