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九一开口,言语之间便充满火药味,黎阳双手滑着轮椅靠近黎九,他没有动怒,脸上是温润的一抹浅笑,比起他,黎九似乎没有见到亲哥哥的热情呀!
“小九儿,你就这么恨我?
我们好歹是亲兄弟,六年不见,当着这么多的外人在,你就不能和二哥好好说话?
一开口就是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黎阳心情似乎很好,他望向黎九的目光,柔和友善,如果不是之前在夹板,他在顾子宁提及到黎九接任黎家家主的位置后,勃然变色,气急败坏,看好戏的众人,都要被他这副长兄如父,拳拳教导的模样迷惑。
身后有身着黑色衬衫的黎家人,搬来椅子请黎九坐下,黎九背靠在椅背上,俊雅的脸上,云淡风轻,他闲适的翘起二郎腿,看着略显迫切的黎阳,唇角勾起嘲讽的浅笑。
“我的好哥哥,六年不见,你比从前更加伪善了。
父亲要是知道,他一手培养的棋子,如今养气的功夫,竟然修炼得炉火纯青,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气定神闲的安座在八仙大椅上,黎九悠闲的看着黎阳温润的脸一点点破碎。
“顾子宁说的是真的……”他瘫倒在轮椅上,后背颓然的靠在椅背上,眼神飘忽,盯着脚尖喃喃自语。
忽而,不知道想到什么,黎阳突然一把站起身子,他脸上露出一抹潮红,愤怒的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黎九,怒目圆睁。
“我明白了,小九儿,你和顾子宁联手,编出那样的谎话,企图击垮我的意志力,让我不战而败!
是吧?小九儿,二哥没有说错吧?”
“哼,你们太低估了我的心理素质,也太高看你们自己!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对我青眼相看,他一直告诉我,只有我,黎阳,才是和他最像的儿子,只有我,才能接任黎家的家主之位,带领黎家人,创出历史新高!”
话虽然这样说着,黎阳眼里的颓然心衰,却终究没有逃过摄像机的拍摄,不知道是不是在荧屏上被放大的缘故,他眼里的落寞与烦躁,一点点透露出来,无处可藏。
看戏的那些超级富豪富二代,都心知肚明,只怕之前顾子宁说的那些话,就是黎家现在最真实的状况。
心思活泛的他们,终于放在钟璃穆身上的心思收了回来,转而开始考虑,到底要如何,才能与黎家现任家主打好关系。
黎九只是勾唇笑笑,他知道,任他说破一张嘴,黎阳都不会相信,他已经接任黎家家主之位。
“二哥,黎家家主的象征是什么,你可知道?”
在黎阳愣神之际,黎九满面笑容,他不紧不慢的解开黑色衬衣的纽扣,他故意动作缓慢的解着纽扣,黎阳脸上的惊愕每多上一分,黎九便觉得自己的心情,要高兴一分。
他等这一刻,足足等了六年!
二十岁那年,母亲病重,父亲下令,让他们九兄弟互相残杀,胜者便是下一任黎家家主。
他那时放荡不羁,每日就是吃喝玩乐,根本没有意识到利益当前,即便是亲兄弟,也会真对对方下手的。
更何况,他和头上的八位哥哥,并不是一母同胞。
他被黎阳算计,腹部被插了一刀,无处躲藏,最后想起母亲常年居住的黎家老宅里,有一条通向母亲卧室的密道。
他躲在密道里,亲眼见到他数年未见,已然癫狂的母亲,真正的黎家家主。
让他优雅聪颖的母亲,变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是他的亲身父亲,外人一直以为他才是黎家的家主。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向来疼他入骨的母亲,被父亲亲手注入高剂量的毒品!
和他父亲站在一起,穿着她母亲钟爱的牡丹花旗袍,看着他母亲为毒品跪地求饶露出的狼狈,勾唇浅笑的女人,就是黎阳的生母。
黎阳,他不是孤儿,他是父亲的亲身儿子,早在迎娶母亲之前,他的父亲,就已经有了家室。
那些过往,让黎九原本带着三分浅笑的脸,一点点阴沉下来,他满眼的阴郁,看着黎阳,流转的是蚀骨的冷血。
二十岁,眼睁睁看着母亲,在他面前绝望的撞墙而死,那个时候,他就跪在母亲的尸体前发誓。
今生今世,倾我所有,欺他辱他的仇人,一个不留!
黎九终于解开所有的纽扣,他将衬衣慢慢褪下,卡在腰间,缓缓转身背向黎阳。
白皙光洁的一片裸背上,一株盛放的朱红色牵牛花,枝蔓缠绕,自黎九肩部斜斜朝下,花枝招展,贯穿黎九整片脊背。
刺这片纹身的人并非有多高端的手艺,要不是有黎九白皙光滑的肌肤打底,这片血色牵牛花,单是细枝末节上,就能挑出不少的瑕疵,比如,针眼的痕迹太明显什么的。
见到黎九裸背上那片血色牵牛花,黎阳终于褪下脸上的难以置信,满脸的灰败,他终于死心了。
那片血色牵牛花,和父亲背上那片,有异曲同工之妙,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负责纹身刺绣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黎家真正的前任家主,黎九的亲身母亲了吧?
呵,命运真是可笑,这四十几年,他一门心思的以为,他会在父亲退位以后,接任家主之位。
他以为,黎家无法估量的财富,他可以垂手可得,任意挥洒。
他以为,黎家百年积威,人人闻风丧胆的权势地位,他能触手可得。
原来,他以为的这些,不过是他听过的最美的谎言。
他全心全意信任的父亲,背叛了他!
比起失去的家主继承权,他更在意的,是他的父亲,是父亲对他的那些另眼相看,孜孜不倦的教诲。
难道,连那些都是骗人的么?他不信,他不信父亲会对他这样残忍!
黎阳哆嗦着,他一瘸一拐的冲到黎九面前,一把抓住黎九的衣领,满脸暴戾。
“他呢?父亲在哪儿?黎九,你告诉我,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问个清楚,四十四年的父子之情,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相比于黎阳的疯狂,黎九则表现出十二分的从容淡定,他勾唇冷冷一笑,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把尖刀,直直的插进黎阳的心脏深处,钻心的痛,连同四肢都绵软无力起来。
“你说那个人啊?他死了,被我杀死的,为他殉葬的,还有你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