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杜青临也是一样心思沉重,所以也顾不上去开解一脸愁云的长公主,反正进去,她所有的疑问就都有了答案。
虽然他杜青临自认为不是什么圣贤之人,但是他从来不虐杀对手,都是给对方一个痛快。
他觉得现在的长公主更需要的是亲人的陪伴与关怀,而他的兄长给她的是一个最简单粗暴的发泄方式。
他不知道这是皇上的敷衍,还是出于骨子里一样的嗜血。
侍卫长也没有跟他说太多,就是告诉他那个地牢是先皇留下的。
想到那个杀光兄弟坐上皇位的先皇,他有点理解。
一路杀上皇位,安稳久了,某些东西就会按耐不住,势必要找个宣泄的出口。
而青年皇帝也是一样,他为皇帝效力的这些年,自然知道,他跟他父皇是一样的人,这他没有多少意外。
他具备了对异己的狠绝,对百姓的仁慈,皇位就该他来坐。
要说意外,那是从第一次见到长公主用鞭子抽人时的癫狂样子,一双杀红了的眼里透着兴奋。
他觉得果然兄妹俩完美的继承了他们父皇的血液。
可是长公主她作为一个女儿家,不应该在这种环境成长。
他是有些心疼长公主的,毕竟她有一张和女儿几分相似的脸。
他的女儿若琳是见到一只毛毛虫都会夸可爱的烂漫性子。
但是他又有什么权利阻拦。
他没法抬眼去看长公主,他觉得自己有点愧对于她,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把她带到宫外,说一切都来得及,未来终究是云开月明的。
他原本是想用一个老父亲的心,去感化于她,但她不是若琳,或许他兄长才是最了解她的人。
他无力的对侍卫长说,“你带长公主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
刚刚还神经绷紧的长公主,在听到“等你们出来”时,神情立马放松,此去不是不归路,一切是自己多想了。
是啊,皇兄舍不得,他们可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谁都舍不得谁。
她头顶的乌云便渐渐隐去,脸上又浮现出早上的好奇神情。
侍卫长自然不会强求,况且他熟知杜青临的胆量,就算进去,也得被吓的抬着出来。
侍卫长对长公主恭敬的说,“请长公主随我来。”
他从假山狭窄的缝隙进去,走到一个能容四个人站立的地方,伸手触摸一块石头,扭了几下,一面假山缓缓下落,露出通往地下的台阶。
长公主脸上没有克制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侍卫长看到长公主一眼看机关,一眼看暗门的忙碌说,“等一会儿出来,我会教公主怎么打开暗门。”
长公主兴奋的点点头。
侍卫长在心里喟叹,到底还是年岁不大的姑娘,见到新奇的事物,遮掩不了自己激动的情绪。
说来长公主从小生活在宫里,活动范围也只是京都的一亩三分地,京城外都没去过,见识并不广阔。
与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身份是东虞尊贵的公主而已。
长公主大着胆子,想先侍卫长一步往台阶走,被侍卫长拦住,“还是我先走,长公主跟在我身后吧,里面容易迷路。”
地牢的拐弯很多,都是障眼法,没有熟知路线的人领路,很容易被困在里面出不去。
防人进去,也防人出来。
还有就是,他不知道长公主对于惊悚画面的抵御能力有多少。
他知道长公主也见了不少血肉模糊的人,那是她自己抽的,而她只抽人后背。
可里面他自认为比那些恐怖的多,他没见过地狱,不知道地狱什么样,但这里是皇上打造的属于他自己的十八层地狱。
当初先皇驾崩,这里被遗忘过一段时间。
地牢也属于侍卫长管辖范围,新的侍卫长在与上一任交接时知道了这个地方,见了里面的情况,立马禀告了皇帝。
当时初登基的皇上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朝中事情就够他忙的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旁的。
半年过去,皇上对政务处理的得心应手后,有了闲暇,夜里开始失眠。
当侍卫长再次提起要怎么处理地牢时,皇上决定去看看,至于为什么会去看。
是因为一向没什么喜怒情绪的侍卫长,一提起地牢就眉头紧蹙,他好奇什么样的地方能让侍卫长有这好似副便秘了许久的样子。
也是自那次进入地牢,皇上再没有失眠过。
用来练手的老犯人死的差不多时,新的犯人开始住进去。
这些犯人也是皇上很“珍惜”的,毕竟能悄悄带到这里,不被外人知晓的人并不多。
皇上自己下手也有轻重,总留一口气,再把人救回来。
为了这个皇上还刻苦学医,太医院的人是不能叫来这里的。
要说皇上的医术,不比那些太医院里的一众白胡须老头差多少,有可能比他们更厉害。
那些老头就治治宫里的人,宫里的人也没那么多花哨的病。
地牢里的人就不一样,都是陛下一人折磨出来的,还有很多被皇上用来做试药的药人。
内外伤皇上都颇有研究。
也是他亲眼所见,那像片羊肉一样,一片片被割肉的人,都露出森森白骨。
被皇上几番诊治,竟生出新鲜血肉,粉嫩似新生婴儿。
服下毒药,满地打滚抽搐的人,都口吐白沫,只出气没进气的人,被皇上一口汤药灌回来。
也就是皇上无心修道,要不然侍卫长相信,以皇上的能力,真的有可能研究出不老仙丹来。
自己做侍卫多年,在外面还真的没有太多“见识”,最开“眼界”的事都是在这里看到的。
他一个男的都有点承受不了,何况长公主一个姑娘。
与心思担忧的侍卫长不同,长公主跟在侍卫长身后,转着脑袋,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亮晶晶的,忙着四处打量。
除了脚下被磨得平整的石头台阶,两边就是大块石头拼接的墙壁,上面雕刻了一些什么东西,有点复杂,因为光线不是很明亮,她看不太清。
她不想在侍卫长面前展现自己的求知欲,心里盘算,下次自己来,再仔细看看。
台阶尽头,眼前是一条甬道,尽头还是石墙,之所以能看清,是那石墙上有一盏昏暗的灯,一眼望去好像死路。
侍卫长停在台阶下面,没有继续往前走,他错开身,站到一边,等公主下来。
长公主也就跟着他停下,最后两节台阶她没有走下去,想让自己的视线与侍卫长齐平,她可不想仰视他。
就这样等着他跟自己解释,停下来的原因,她知道这个侍卫长自己不说,她问也问不出什么,他们只听皇上的命令。
长公主心里想着,看来她也要培养一些属于自己的护卫。
侍卫长站的位置,灯光照不到他,他又穿了一身黑色武服,好似他再往后一点,就跟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脸上的表情,长公主自然也看不到,但是听声音很平静,没什么起伏,这也是侍卫平时要训练的,隐藏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再往前走,请长公主务必跟紧,不能停留张望,一旦落下,长公主请留在原地,等我来寻。”
哦,刚刚自己四处看的事他知道了,背着身也能知道。
“这里关的是一些重刑犯,此次,是皇上下令,让您跟我一起审讯未招供的犯人。”
长公主不解,“重刑犯不关在天牢,关在这里做什么?”而且,让自己审犯人,她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她不会问,只会打。
侍卫长好似看出长公主的心思,接着说,“长公主只管打,问的是由里面的人来。
至于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这话说的他一点都不心虚。
长公主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要屈打成招啊。”
侍卫长忙解释,“不是屈打成招,是确实有罪,但是证据隐蔽的太好。
天牢审犯人,没有证据是不能定罪的,就算关个二三十年,一人在牢里,他身边相关联的势力还是无法连根拔起。
请公主放心,关在这里的人,都确实有罪。”
长公主心里有点明白了,但是她想逗逗侍卫长,自己之前可是被他劈了两掌。
“那是谁有这个权利,张张嘴就能给这些人定罪?”
知道是明知故问,侍卫长回答的也坦荡,“皇上。”
哼,没吓唬住,长公主觉得无趣,“那希望侍卫长他日不会被关在这里被本公主审讯。”
侍卫长回答的干脆,“不会!”
这天聊不下去了,长公主也不想跟他废话,“带路。”
前面的路确实复杂,长公主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脑子灵光的人,走了一路也没记住路线,心里不快,下次还要侍卫长带她来。
这里左拐右拐的,时不时还要跟隐秘在暗处的人对暗号。
灯光实在昏暗,只能照亮眼前几步路,周围的情况完全看不到。
她紧跟在侍卫长身后,有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跟不上,但是又不想跟侍卫长说让他慢一点,等自己一下。
由于跟的太紧,还几次踩到侍卫长的后脚跟,当然她也不会道歉。
也不知道侍卫长是能忍痛,还是自己踩的根本就不疼,他一路没有停顿过,被踩也没吱一声。
哼,报仇的时候到了。
长公主借着昏暗的灯光,眼睛也不到处乱看了,心无旁骛的,只盯着眼前人的脚后跟,瞅准时机,上去就是一脚,每次“袭击”都用了十成力。
心里还念叨,让你劈本公主的脖子。
长公主在后面踩的不亦乐乎,侍卫长却在强忍着,起初他能感觉到长公主不是故意的。
后面则是很有规律的踩过来,还一次比一次大力。
他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老踩自己的脚后跟,难道是无聊。
没事,他能忍,顶多一路走完,脚后跟要么肿的发紫,要么掉层皮。
等到了地牢关押犯人的地方,灯光亮了许多,长公主看到,前面人的鞋后面已经被自己踩烂,鞋底有点开裂,能看到里面白色的足衣,心里得意的很。
想着一会儿出去,再踩几下,鞋子肯定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