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李府,清晨李觅寒就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准备出门。
出门前他跟家里人打过招呼,自己要到福州出公差半月。
以前这种情况,吴管家会早起帮他拿行李,送他出门,但是今天奇怪,他从房门里出来时没有看到吴管家。
他无所谓的带着行李往大门走去。
快走到大门时,他愣住了,门口一前一后的站着母亲和吴管家。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类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年来,无论儿时上学堂,还是后来进宫当官上朝,亦或者多次出远门办公差,母亲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道门边。
他以前许过很多次的愿望,现在实现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吴管家从他手中拿走行李时,他才反应过来。
应该往前走的,但是先迈哪只脚他都不知道。
他步履缓慢的朝母亲走去,逐渐靠近时,他看到母亲脸上的微笑。
那微笑他多久没有见过,他有点恍惚,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泣,最后所有情绪到他脸上时,一切又归于平静。
在外人看来是冷漠,但他的内里已经翻腾万千。
李夫人先开口说话,“外出注意安全,你整日都在忙公务,这次出门,可以多走走看看,不必急着回来。”
几句简单的叮嘱,让李觅寒喉咙哽住,想说的话太多,但最后只是嘴唇微动,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李夫人不介意他的无言,依旧慈母般的微笑着,把他送出大门,看着他上车,还跟他挥手告别。
坐上马车的李觅寒缓了好半天,他有点怅然,要是这事发生的早一点,或许他会高兴的坐在这里痛哭一场。
但是现在他心情复杂,当他放弃后,心里不再存有希望,愿望实现又如何。
现在他已经找到爱自己的人,他也决定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们,这份爱已经没有多余再给别人,他甚至把爱自己那一点都拿出来,奉献出去,他真的没有再多余的爱分给母亲。
也许当初李夫人给他一点点爱,李觅寒也不会急着把自己所有的爱毫无保留的奉献出去,不留余地,也不会这么决绝的离开没再多看李夫人一眼。
他坐在马车里重拾心情,随着马车渐行渐远,他对过去所有的眷恋也都被抛到后面。
他走前也有想过,这次出行,将成为自己过去和未来的分割线,过去他选择放下,未来他充满期许,那里有两个人在等他。
早起的李夫人并不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来送李觅寒。
她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她要亲眼看到李觅寒离开她才会安心,她准备的一切才能开始。
看着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后,李夫人对吴管家冷脸问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吴管家把一个青色的瓷瓶递给李夫人,“准备好了。”
李夫人接过瓶子,没有细看,直接放到袖子里。
下午,距离出门时间还早,但是李夫人早已经穿戴好,端坐在屋子里。
这些年来面对任何阻碍她都无所畏惧,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做心理准备。
她坐在屋里,即便入秋的风已经充满凉意,她还是开着窗户,眼睁睁的看着日头落下,夜幕降临。
出发的时间到了,吴管家来敲门,李夫人站起身,毫不迟疑的往外走。
吴管家看到李夫人把那件特制的衣服穿上,那衣服做好后李夫人从来没有穿出门,这身华服原本是打算参加大臣女眷宴席时穿的,所以选了上好的布料,又找了顶级的师傅定做。
可做完后她后悔了,不是衣服不好看,是太过华丽招摇,她要是穿去参加宴席,她就会成为焦点。
以前在老家,节日宴席她都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她喜欢所有人用艳羡的目光看向她。
她对一切理所当然,因为她生来如此,就像台下的看客感叹的那样,人还是要会投胎的。
后天努力的富贵,都不如与生俱来的从容。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果她不离开她的“城池”,那也不会有今日的烦恼。
以她现在在京都的身份地位 ,穿的扎眼,无疑是在给别人制造挑拣她的机会。
所以这衣服除了那日做好她试穿一下是否合身后,就深藏在柜子里再也没穿过,
时间久了,甚至遗忘,没有再看一眼。
今天的场合她需要这身衣服来撑场面,穿成这样,即使内心胆怯也会被这身衣服带来勇气。
吴管家搀扶她上了马车,一路驶向南市月清坊。
穿成这样来月清坊,除了长公主,守卫还没见过第二人,她内心猜测此人肯定是不好惹的主。
但月清坊所有人都一个脾气,无论你是破烂衣裳一身,还是华服一套,只要付得起门票都同样对待往里迎。
所以她这身衣服并没有起到震慑她人的作用,起码在月清坊不会起到这个作用。
李夫人站在门口仔细打量这大门围墙,觉得自己今天这身衣服是穿对了。
进了大门她直奔今日来的主题,她让吴管家看花朝人在哪里。
表演大厅里吴管家没有看到花朝的身影,他走去问在训丫鬟的花蓉。
花蓉看看眼前的吴管家,再看他身后的穿着隆重的李夫人说,“找我们坊主有何事?”
李夫人走到花蓉面前说,“我要见你们坊主,叫她出来。”
花蓉警惕的看着眼前包得跟个黄金粽子一样的女人说,“坊主今日休息不演出,要想见我们坊主,留下姓名我去禀报。”
李夫人说,“我的姓名你不用知道,只管去通知她有人要见她。”
花蓉有点摸不清状况,以为又是哪里的人来向姐姐挑战,这种进门开口就找姐姐的人很多。
都是大摇大摆的进来叫嚣,比试失败后又灰溜溜的离开。
花蓉可不在乎这些闲来挑事的人,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谁,“留名,我去通报,不留名请你原路返回。
到了别人的地盘就要守人家的规矩。
我要是去你家直接进门找你,你乐意吗?”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李夫人现在气焰嚣张,并不想往后退一步,正想和花蓉争论一番。
花朝这时朝这边走过来,由于李夫人从未见过她,吴管家上前小声告诉李夫人,她就是花朝。
花蓉也不干示弱,拦住正要走过来的姐姐跟她说,眼前的人是来踢馆的。
花朝看着盛装的妇人,没有猜出她是什么身份,来干什么的,她觉得花蓉说她是挑战者的猜测不准确,她眼里戾气满满,不像挑战的,倒是像来寻仇的。
吴管家往后退时,花朝看到了他。
花朝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那人的眼神她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当初就是他骗走李玉堂,抓走李觅寒,让自己发毒誓再也不与他们相见。
现在他低眉顺眼的站在后面,那么他前面的这位夫人的身份她知道了,这位就是李府明媒正娶的李夫人。
这些日子,她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有时候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会突然闪现这样的画面,李府的人冲过来找她,质问与儿子李觅寒相见的事,她怕再来一次当年的事,自己已经无所谓,但是李觅寒折腾不起。
但有时候人又存在侥幸心理,也许自己是幸运的,这样的事不会发生。
所以花朝总是一阵担忧,一阵平静。
人与其他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这里吧,人会想象,好的会想的更好,坏的会想的更坏。
所以当恐惧找到空隙袭击她时,她会在梦里惊醒。
有人说梦境预示未来,有的人说梦境会与现实相反,那么今天就是验证她的梦是好是坏的时候了。
她现在就有种侥幸心理,面前来的不是李府别的人,是李夫人。
李觅寒从来没有提及过关于在李府的事,花朝猜想,他不方便把那里的生活在这里说。
大概是那里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不方便在她面前提起。
所以花朝一直对李夫人充满正面的想象。
当年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故事,令花朝对李夫人她有些愧疚,自己的“勇敢”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看着如今成长的稳重成功的李觅寒,她感激她,她能够不计前嫌的照顾李觅寒多年,也是辛苦的。
所以此时花朝虽然害怕吴管家,但对李夫人还是充满善意。
她想跟她打招呼,但是在心里盘算了一圈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还是李夫人先开口,“换一个地方,我有话要说。”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在心里建立了良好的形象,就算对方横眉冷对也不觉得是针对自己,只是她性格略微冷淡罢了。
花朝就是这样,明明第一眼看到她是满眼戾气,但当知道她的身份后又愧疚又感激。
她点头说,“好,请随我来。”
花朝带她进了会客厅,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没有说话,互相对视了一会儿。
从未谋面的两个人,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都不觉得对方陌生。
互相都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彼此的样子,与心中的感觉大抵相似,只不过李夫人看花朝没有那么妖媚,花朝看李夫人没有那么和善。
吴管家站在门口等候,察觉气氛微妙的花蓉也来到门口守着。
屋里一对一,外面一对一,才显得势均力敌。
花蓉站在门外竖起耳朵想听里面在说什么,但是隔音太好,什么也听不到,她想试探眼前的这位管家,里面那位什么来历,但是看他站得笔直的样子,像门前的石狮一样,又忍住没有出声。
花蓉有样学样,一同严肃笔直的站在门外。
寂静中,花朝决定先示好,“李夫人,今日有何事来。”
“李夫人”三个字是她极不情愿叫的,当初她和李玉堂在北疆成亲在先,村里的人都是见证,她才是名副其实的“李夫人”。
但这个时候计较这个有什么用,她已经不在乎,李玉堂,李府,与她都是不相干的。
李夫人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
花朝也知道刚刚问的有些多余,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联系吗?
花朝说,“为了觅寒是吗?
还请李夫人不要多想,我们相认是偶然,他没有刻意寻我,我也出不了这乐坊。
我没想到,你们会在京都。”
李夫人不屑的说,“你的意思是,你坐在这里什么都没做。
李觅寒他自己送上门来与你相认。
你什么都没做,当年李玉堂也是自己跑过来带你私奔去北疆。
哼,老天还真是眷顾你啊!好事都降临到你身上。”
对于李夫人的奚落她不生气,她把李觅寒当做儿子十几年,自己的突然出现,虽不是故意为之,李夫人现在有怨念也是正常的。
花朝解释说,“没有,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要从你身边抢走觅寒。”
李夫人冷哼一声后说,“抢。
这个词用的好啊。
当初你不是已经抢过一次。
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他身上有亲事,也不要跟我说什么为了狗屁情爱大于天!
超越道德的爱情都没有好结果,都是要遭报应的,这一点想必你自己得到验证了吧?”
这话戳痛了花朝,她低头小声说着,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是我当时太寂寞,也太鲁莽,想着只要勇敢了,是不是就能得到爱人相伴,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孤独。
谁知道你能赴汤蹈火,生死可不惧,但对方不是磐石,困难面前他很轻易的就选择了放弃。
也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我那时太急切需要一个人出现,把我带出困境,他又刚好出现,即便他不是那个人。
迫切想要逃离的我,还是用幻想把他打造成我需要的那个人。
错误的开始,注定了结局离散,他离开保住了自己,独留我一人黄粱梦醒,空欢喜一场。
现在的我无所求,只想在月清坊安静的过完余下的残生。”
李夫人听到她这番话后,态度稍微好了一些,“这话你倒是没说错,是你眼瞎,选错了人。
李玉堂也就是书读的多,但是进了脑子,没过心。
外表一副谦谦伪君子的模样,内里还是天生的胆小怯懦。
带你私奔,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冲动。
可冲动过后呢,他又承担不了后果,所以他现在回到自己的圈子里,过的唯唯诺诺。
他那个样子,大概你见了会更加后悔当初选错了人。
我与你的不同之处就是,你对他有期待,我对他没有,他现在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只要他不作妖,我可以放任他在旁边安静的待着,修那些破纸。
话题有点扯远了,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他。”
花朝表态,“我不会要求觅寒为我做什么,只要偶尔能见见他,知道他在外面过的好就行,我不会混乱他的身份,他还是李府的少爷。”
李夫人态度再次变回谈话开始时的咄咄逼人,“人都是这样,刚刚开始期待的只有一点点,但是当一点点得到后,又开始无限贪婪,想要的越来越多,人的欲望永无止尽。”
花朝落寞的说,“我活到现在,对自身已经没什么盼望。
我所剩的年月也不会太多,余下的日子我会在乐坊安静的度过。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参与到你们的生活。”
李夫人听的有点来气,“你想的倒是简单,你想在这里过得安稳。
可别人却因为你的存在,十几年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原本我可以维持我的骄傲,顺利嫁到李家,一切都会在我的掌控中没有意外。
可偏偏你出现了,你是勇敢了,但带走的是别人的快乐。
你现在跟我说余生别无所求,就想安稳过完后半辈子。
那我的一辈子呢?已经都被你毁掉了。
你现在跟我说什么不去打扰。
晚了,你已经打扰了,这个打扰的后果以后还会持续下去。
真是可笑,外面已经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你却想置身事外,独享清净。
你觉得你不出去,外面的人就不会在意你?
不,只要你还活着就不会。
我不会安生,李觅寒他也不会。
今天我知道了你是李觅寒生母的身份,那明天保不齐全京都的人都会知道。
你觉得一个青楼出身的母亲可以让他在朝廷里走多远,或者说他还有脸继续在朝廷里当官吗?日后他连京都都没脸待不下去。
他如今所有的功成名就都会变成别人的指指点点。
一切皆因为有你这么个母亲。
你知道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这十几年你不在。
你不在的这些年一切都很好,可你偏偏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现。
他这次去福州出公差回来就会升迁,不过也可能因为你,他之前的努力全都作废。
骄傲的人一旦被人从顶端击落,会比常人更落魄。
他会一直沉沦,万劫不复。”
花朝听着李夫人如箭一般的一字一句,她的想象又往深渊处走去,那些噩梦里的画面在她眼前涌现。
她当然不想毁了李觅寒的前程,他是自己儿子这件事,她从来不敢声张。
她人前克制,所以乐坊的人也都把他当成倾月新交的好朋友。
花蓉看出端倪,但不打算戳破,过去的事,也是她心里的一道疤,她的自责从来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半分。
目前守住秘密才是对姐姐最大的帮助,姐妹两个什么都不说,彼此心领神会。
被吓到的花朝慌了神没了主意,她看着李夫人,眼神更像是在寻求帮助,“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再见他?”
李夫人有点说累了,“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李觅寒,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只要你还在这里,他就会为了见你不择手段。”
花朝为难的说,“但是我不能离开京都,更不能离开月清坊。”
李夫人看着她说,“看你这天真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她从袖口里拿出那瓶青色瓶子,放到花朝面前,“把它服下,大家都会好过。
我知道你这类女子最看重这副面皮,所以这玉陨霜是我特地给你找来的。
它会让你在昏睡中离开人世,没有痛苦,死相不会太难看。”
花朝看着桌上的瓶子有点不敢相信,“你想让我服毒自尽?”
李夫人说,“没错,你死了,一切才能恢复平常。”
花朝并不贪生,但对于李夫人荒唐的举动非常震惊。
自己挣扎了半生的生死,在她眼里,只不过一瓶毒药。
人命在她眼里这么轻吗?
李夫人不在乎他人性命,甚至不在乎自己的,人终究会死,活着,她只在乎自己是不是赢家。
她的前半段人生活的肆意,中段虽然不尽人意,但她可以扳回局面,只要处理掉几个绊脚石。
京都的她像浮萍,这是她最讨厌的,她要稳稳的扎下根,李玉堂指望不上,李觅寒她绝对不会放手。
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赴死是要烘托铺垫的,气氛不到位,谁又能轻易做决定呢,便是能挣扎就挣扎到最后,与怕不怕无关。
花朝说,“我以后不会再见李觅寒,我……”
李夫人打断她,不想听她狡辩,在她眼里所有的解释都是为了苟活找理由。
她没了耐心再与花朝多解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你不见他,李觅寒不会放弃见你,他会拼尽全力见你,不惜用毁了自己的这种方式。
这种结局是你想看到的吗?
因为你毁了他十几年的努力,再无翻身机会。”
花朝说,“我会好好劝他,不会再让其他人知道。”
李夫人逼近花朝,阴险的看着她说,“是,也许他听了你的话,不再来,也许不会再节外生枝。
但是,我会去告诉别人。”
花朝听到这话比刚刚她拿出玉陨霜还要震惊,“你怎么忍心,他也是你儿子。”
李夫人说,“我为何会不忍心,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安分的朝廷做官,我可以给他一个干净的出身,人前继续做他的母亲。
可你在这里,他现在心里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你当初如果死在北疆,今天就不会有这麻烦事。”
李夫人自己也知道这么多年对李觅寒的折磨,都是靠着他对母爱的渴求,现在生母在这里,他们之间就没什么情分可谈。
她想在宴席上翻身的机会也会变成不可能,那个赵夫人她永远都甩不掉。
即便她不想,她已经和李觅寒拴在一条绳上,他的成与败,也决定了她日后是否可以真正的在京都立足。
与其日后担忧哪天李觅寒前程被毁,还不如自己先毁掉,如果夜长梦太多,就不要让自己睡的太沉。
李夫人看着花朝颤抖的眼神,内心很得意,没错,自己今天来,就是想得到这个效果。
她喜欢别人畏惧她,就如李觅寒小时候看她一样,这样的人才好摆布。
李夫人说,“不要觉得我只是在吓唬你,我说到做到。”
花朝看着她狠厉的眼神,那眼神让她相信她能做的出来。
想想自己和她也没什么区别,当初她捡到倾月时,她明明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她一时贪念,想把她据为己有。
她怕有人找过来,所以赶紧回到京都,这里高高的围墙可以把倾月和外界隔绝起来,她的父母不会找到她。
如果没有倾月她也早就死了,是自己为以后的所有事留下隐患,但要说后不后悔,她不后悔,因为那晚她救下了倾月,她活着,自己陪着她长大,才多了几年体会人间温热。
如果现在一切到头了,那也值了。
李觅寒她知道他会过的很好,倾月也有了归宿,这人世她还有什么放不下。
李夫人说的对,她觉得自己清白,外面的人可不都是这么认为,他们也会用同样肮脏的想法去拽测自己的儿女,她不能见到因为自己他们再受到伤害。
她的视线从李夫人那里转向桌上的瓶子,她把它拿在手里,也许自己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错误,所以她人生这条路才走的跌跌撞撞。
大概李夫人的出现也是天意,是来结束她像浮萍一样的一生。
也为自己的犹豫在背后推一把。
她拿着瓶子对李夫人说,“你的手肿的很厉害,该上药了。”
李夫人没有料想到她会说这句话,一下子僵住,她左手握紧肿得有些发胀的右手,花朝说的没错,她的手已经很严重。
她觉得可笑,一个外人刚见面聊了几句,就发现了她受伤的手。
天天睡在她身边的李玉堂却没有发现。
今早她送李觅寒时,她挥手道别,他也没发现。
想到这里,她更加用力的掐自己受伤的手,痛到她心里,痛的她的心也跟着收紧,疼痛让她更清醒。
她不想再多停留,“李觅寒回来之前,最好让我收到你的死讯。
要不然就是你,我,李觅寒一起赴死。
我说到做到。”
说完她走出会客厅,吴管家紧跟在后面。
好奇半天的花蓉,忍不住心里的疑问,进来就问,“这个黄金大粽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花朝偷偷把瓶子放入腰间,若无其事的笑着说,“就是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花蓉说,“这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和长公主是姐妹,姐姐怎么和她相识的?”
花朝说,“就是以前与那个人在北疆认识的。”
此话一出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花蓉闭嘴不再好奇,那时的事是禁区,花蓉一直觉得自己是造成悲剧的主要凶手,所以对此她无话可说。
花朝依然笑着,“好了,外面还是要有人盯着,你赶紧去,月清坊以后可是要靠你了。”
花蓉拍着胸脯说,“姐姐,你交给我放心,我会好好打理,你只要后面舒舒服服坐着看就行。”
花朝说,“好,快去吧。”
花蓉看着姐姐表面如常,但是她心里总觉得别扭,她决定先去监督演出等结束再回来看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