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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太深,吴管家手一松,荷包差点从手中脱落,还好反应及时,他抓住,把荷包往袖子里一丢,转身向后走,准备回去取了钱再回来,无论怎样今天要打探到李觅寒为何而来。

没走出多远,他看到一群小混混,他抓住其中一个人,给了他碎银几两,问,“月清坊是什么地方。”

小混混看着几两碎银略带不屑,但是看他竟然不知道月清坊的大名,那也是碌碌无名之辈,不与他计较,苍蝇腿也是肉,何况自己送上门来的。

他高傲的回答,“人间仙境一样的地方,那里的姑娘,曲声动人,舞姿曼妙,还个个样貌美的跟仙女一样。”

没有这方面见识的吴影说,“青楼。”

小混混鄙视他说,“没文化,没情趣,女的扎堆就是青楼吗?

你眼里是不是屎太多了,看啥都脏。

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要是让门口的守卫听到。

哼!

就你这样的分身十个都不够她打的。”

小混混难得风骨一回,把碎银丢还给吴管家,“钱留着吧,看你也不富裕。”

明明小混混自己一身破烂衣裳,此时却觉得自己比眼前的这位高尚许多。

吴管家不与他计较,还是要快点回去取钱,买了门票进去,亲眼看了,不就知道里面是人间仙境,还是群魔乱舞。

取完钱,再次回到金字招牌下的吴管家,买了门票进去。

里面的场景确实是他这辈子没见过的光景,虽然他一直把青楼挂在嘴边,却也真的从未去过。

所以,至于这里是不是青楼他也无从判断,但看坐席上男女都有,大家都规规矩矩的坐着看台上的演出,倒也不像李夫人说的那样,满眼不堪入目的画面。

此时里面已经开始了表演,他不去看台上的人跳的怎样,他目光只搜寻一人,李觅寒。

看到李觅寒时,他一人一桌,没有陪同,也不去看台上跳舞的人,只是低头喝酒吃点心。

等舞者们走下台,一人身穿淡青色纱裙,轻盈登场。

李觅寒的目光也随着她移动,看来,他是为了她而来。

吴管家看着台上的人似曾相识,他没来过此地,又怎么会觉得她眼熟。

仔细看,她和李觅寒有几分相似,他再仔细看,终于回想起当年的那段往事。

上面的人只不过换了身衣裳,却与那天跪在他面前的妇人判若两人。

消失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原来藏匿在这里。

如今看她和台下李觅寒的眼神互动,想来是已经忘记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她在赌谁的命。

他任务完成,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他决定回李府复命。

走到门口时,守卫比较惊奇,还有人花了门票钱不看完演出的,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吴管家一路快步回到李府。

李府里,李夫人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她不焦躁,有什么可焦躁的,李觅寒也老大不小,心思活络也正常,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又不是要清心寡欲去修仙。

如果他真的喜欢上人不是良家少女,反倒手上有了拿捏他的把柄。

所以无论是他无事继续在朝堂上升官,还是真的爱上外面哪个不干不净的野妖精,她都是坐享其成的那个人。

吴管家敲门进来时她不紧不慢的睁开眼睛等着他汇报情况。

吴管家也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一个刺痛所有人又被所有人遗忘的人,她的出现无疑又要掀起李府的暴风雨。

他声音低沉的说,“少爷去了南市的一个叫月清坊的地方,在那里他见了……”

突然的停顿不是他说不出来,而是找不到形容的词汇,是李觅寒去见了他生母,还是见了那个天天被李夫人骂做和李玉堂私奔的青楼女。

哪一种他都说不出口,毕竟他是李觅寒生母没错,但那里他亲眼看过,也不是青楼。

李夫人问他,“见了谁?”

吴管家选了一个中间的答案,“花朝。”

李夫人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谁?”

吴管家还想给李夫人解释一下,“就是当年……”

还没等吴管家解释完,李夫人的回忆先翻涌出来,花朝,这个她不应该忘记,却让她在心底沉睡十几年的名字,往日她嘴上都骂她贱人,名字从未提及。

就是她害自己损失所有体面,一头扎进李府,活成今天这个模样,虽然她们不曾谋面,但是她这些年好像无处不在。

她不是死了,那就彻底死掉好了,为什么“复活”了。

自打李老夫人死后自己正常喘气的日子才过几年。

李夫人用力拍桌子,那一掌用力过猛,但是愤怒的她现在感觉不到疼痛。

她愤恨的说,“贱人,贱种,还是相见了。

白眼狼终究养不熟,这些年我对他的心血都白费了,果然体内流着贱人的血,还真的是惺惺相惜啊。”

吴管家再一次见证了主子的情绪爆发,他低下头不去看,不想看到她那张被愤怒彻底扭曲的人脸,失去理智的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李夫人站起身说道,“她不死,那我就帮她去死,她不下地狱,我就一脚把她踹进地狱。”

她让吴管家下去,先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等李觅寒离开京都再说。

剩她一人的屋子瞬间安静,她也感觉到了被自己拍肿的手,痛的发麻,发抖。

她看着红得有点发紫的手掌,冷笑一声说,“痛点好,好让我提醒自己有多恨,痛点才清醒。”

为了维持这种清醒,她决定不上药,任其严重。

有人就是喜欢折磨自己,创造一个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无人在意,自己却乐在其中,甚至会上瘾。

月坊这边,花朝演出结束,衣衫飘舞着走到安将军夫妇面前。

安将军也是许多年不见,比起青年时的意气风发,现在脸上多了些沧桑,但眼睛看着安夫人还是跟当年一样似水柔情。

花朝带着他们去了会客厅,一桌三人,其实没什么话可聊,过去,各自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兴趣也完全不同,但也聊的开心,因为一条纽带把他们串联起来,他们共同的女儿花倾月。

花朝也看出安将军对花倾月的话题非常感兴趣,一脸渴求她多说点的样子。

所以她尽量掏空回忆,把一个活泼俏皮的女儿讲给他们听,说到动情之处花朝和安夫人还紧握双手一同落泪,互相安慰对方这些年过的不容易。

安将军也一样心里酸楚,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选择紧紧抓住安夫人的裙摆,让眼泪不要流出来。

练功,投毒,恐吓,养耗子精,关禁闭。

在一旁听得认真的安将军夫人还有点不敢相信,在安府这些日子,女儿规规矩矩,甚至没见过她使用轻功,完全和花朝嘴中爱闯祸捉弄人的样子联想不到一起。

看来真的是长大了。

真的是这样吗?懂事就等于长大吗?更多的是无奈吧,因自己无力反抗才放弃挣扎。

与其大家一起痛苦,不如自己独自承受,有哪个孩子生来就是想成为父母理想中的样子。

她只是爱你,才一点一点舍弃原本的自己。

安将军倒是不怎么意外,调皮捣蛋的花倾月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就是因为这个他父亲才把他扔进军营,让他学会了守规矩。

军营里,战场上,你的肆意妄为祸害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身边的人,他也是在死人堆里学会了克制。

在桃林凉亭坐了半天的李觅寒在等花朝,他要去福州出差,怎么也要去半个月,时间不长不短,他想临走时再看一眼娘亲,道个别。

花蓉劝他,“先回去吧,姐姐与那两位聊的正盛,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估计没个通宵也要半夜。

夜里风凉,你要是着凉感染风寒,姐姐又要忧心。

等她聊完我会跟她说你来过。”

李觅寒恭敬的对花蓉行礼,“谢副坊主,那我先回去了。”

一阵风起,有轻微响动,他不禁的回头看去,松动的树叶脱离桃树,随着风飞舞一阵,最终落入大地。

秋天已来,他期待桃园落雪,桃花抽芽的景象,一切重新开始,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他和花倾月,安北晨,洛川约定过,来年一起做桃花醉,因为喝酒的人变多,花倾月说一定要多做一点,还扬言不会放过任何一朵桃花,把它们通通都拔光收集起来做桃花醉,还要把桃林地下都埋上桃花醉。

花蓉也是意外的,以往姐姐和外人没有太多话聊,看来是花倾月的魔力太大。

姐姐不是不善言谈,她是把自己所有的话都珍藏在一个匣子里,保存着,等待能与她细数过往的人开启。

看来今晚是打开它的时机到了,她打算全部都掏出来,那两个人有跟她一样的苦楚,应该更能理解她的心情。

在这乐坊里,谁又不是呢,关于花倾月恨得牙痒痒的事谁都有几件,要是组织个讨伐大会,那会说上几天几夜。

有趣的时间如离弦箭飞速划过,无聊的时间如蜗牛爬行,等油尽灯灭,后院厨房的公鸡打鸣时,几个人才知道一夜已经过去。

安将军夫妇不好意思的告辞离开,约好改日要向长公主送帖,邀请花朝去将军府再接着聊。

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安将军对夫人说,“我应该回去对南夕说声抱歉,她的养母很好,乐坊里的人也都很好,是我老顽固,对乐坊有世俗的偏见。”

安夫人笑着拍他的肩膀说,“那你见了南夕可不要退缩,一定要说出来。

以后我们常来看演出,南夕会更高兴。”

安将军说,“夫人放心,绝不退缩。”

安将军把肩上夫人的手放到自己的手里,那双大大的满是老茧伤痕的双手,温暖有力。

安将军说,“我看你很喜欢听琴,以后我们常来,带着南夕,北晨一起来。”

安夫人每次被这样握着手都会觉得很有安全感,内心会更加坚定。

她点点头,“好,我们一家人一起来。”

等马车到达将军府,两个人下车时,看到安北晨提着没睡醒的安南夕,正准备把她往马背上推。

安北晨说,“父亲,母亲,你们昨晚没在府里吗?”

安夫人走过去说,“我和你父亲去了月清坊看了演出,演出很精彩,我很喜欢,你父亲还说下次咱们一起去。”

安北晨托着睡得烂泥一摊的花倾月,对着父母笑着答应说,“好啊。”

说完他继续用力推花倾月,“你昨天可是答应我早起一起去营地参加两天一夜集训的,再不快点,一会儿错过集合的时辰。”

本来没睡醒的花倾月一听到月清坊三个字立马睁眼,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安将军夫妇两个人,早上的雾很浓,天也没完全亮,周遭一切都是灰蒙蒙的,那这两个人是人不。

安将军朝她步步靠近,帮着安北晨把她放到马背上,还对着她说,“以前是爹不对,爹向你说对不起。

是爹对月清坊有错误的看法,昨天我和你母亲亲自去过了。

你的养母很爱你,不比我们爱你少。

以后你去月清坊不会有限制。”

花倾月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虽然从一开始她耳朵就在用力听安将军说的话,字字不差都通过耳朵进了脑子,但还是不敢相信,她掐了一把站在旁边安北晨。

痛的安北晨嘶牙咧嘴的说,“痛,痛,痛,你没做梦。”

安夫人说,“去两天是吗?

南夕,营地训练辛苦,你要注意安全。”

安北晨说,“她哪是跟我去训练,她是去看人家训练。”

花倾月伸出手想再掐一把安北晨,他一个躲闪没抓到他,安北晨欠欠的说,“不就是嘛,你不就是去看腱子肉的。”

花倾月气的翻白眼,但又不好说什么。

安夫人却笑了,说,“不妨事,喜欢就去看,以前御林军训练我也没少看。”

此话一出,平地惊雷起,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安夫人,一向端庄优雅的人怎么还干过这种不成体统的事。

安夫人本人不以为然,“年少时,表姐经常拽着我去看,我极其不情愿,觉得羞耻。

表姐对我说,男子都会看貌美的女子,女子为何就不能欣赏身材健硕的男子。

我觉得表姐说的没错,我又没跨过道德底线,没干违法的事。

我从小被寄养在宫里,无聊郁闷,是因为表姐在我的日子变得有趣很多。

而且看了俊俏的男子,是会让心情变好,那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偷偷摸摸反而显得猥琐。

也就是那时我看到你父亲,他在人群里显得尤为突出,与众不同。”

好嘛,这波恩爱秀得好,刚刚还以为要上演家庭伦理大战,安北晨和花倾月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父亲的脸色,那真是一会儿黑一会儿紫的,他俩还在心里徘徊,要是真的吵起来,到底要站在谁那一边,现在反转为甜蜜蜜,腻人得很啊,他俩好想失忆,刚刚什么没看到也没听到过。

脸色铁青的安将军也是瞬间变脸,一副痴汉样子,他眼里的蜜已经满溢出来,深情款款的望着安夫人,安北晨和花倾月没法再继续待下去。

花倾月一个口令带着杂尘窜出老远,她要用凉风洗洗眼睛耳朵。

安北晨也赶紧上马在后面追着说,“等等我,我也不想被甜的齁死。”

撵上花倾月的安北晨说,“真不讲究,两个孩子的终身大事还没着落呢,他们倒是过着比翼鸟,连理枝的日子,还显摆。”

花倾月问他说,“你很急吗?”

安北晨反问她,“你不急吗?”

花倾月说,“我压根就没想过。”

安北晨说,“你不急,我就不急,等你嫁了,我再娶。”

花倾月笑着说,“你不怕我一辈子不嫁,你也娶不了吗?”

安北晨说,“不怕,那就带着洛川,我们三个一起孤独终老。

哈哈哈哈哈哈。”

他内心笑的更狂妄,洛川,看来你还要加把劲啊,我妹妹压根就没考虑过你。

花倾月不解的看着安北晨说,“怎么,你喜欢洛川啊,孤独终老都要带上他。”

安北晨收敛笑容一脸正色的说,“我孤独,他怎么能找到伴双宿双飞,我看着多来气,为了不被气死,干脆他也孤独好了。”

花倾月说,“绝美的兄弟情啊!”

到了营地,战士们在训练,花倾月也用力的在旁边观看。

也许是旁边有个姑娘在,营地里的战士今天训练得格外来劲。

安北晨有意为之,让大家脱了上衣,将士们还有点不理解,夏天让穿铠甲训练,秋天反而不让穿衣服了,但是军令就是军令,顺从便是。

花倾月对安北晨投去赞许的目光,安北晨得意的用眼神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妹妹可劲看。

花倾月看的正起劲呢,眼前突然一黑,花倾月抬头一看,是洛川。

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洛川说,“刚刚。”

花倾月错开一步说,“哦。”

洛川立马跟上又站在花倾月面前挡住她的视线,“有那么好看吗?”

花倾月又错开一步说,“好看啊,要不然我不在家里躺着,来这里站着。

你自己看看,我们东虞国的将士门多么威武。”

洛川又挡住她说,“不用说的那么好听,看人就是看人,还上升到国家情怀了。”

花倾月厌烦的说,“没事别挡害,我可是一大早起来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撒呢,你别自己送上门来。”

洛川委屈的说,“我在宫里当班一夜,家都没回就去安府找你,伯母说你来营地了,我就立马赶过来,我站在这里半天,你一眼都不看我。”

花倾月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说,“要不你过去,跟他们一起练练,你不也是军营里出来的。

你们一起练,我一起看,都不耽误。”

洛川听了立马往训练队伍里跑,“你说的,要看啊。”

他也入乡随俗脱掉上衣。

花倾月瞬间觉得眼前一亮,她看着洛川好似在人群里发光,她估计应该是他不像其他将士晒的黢黑,肤色太白,反光。

洛川还真的不输给别人,样样都领先获胜,花倾月还有点自豪,毕竟自己的手下,说出去脸上有光啊。

她开始给洛川呐喊助威。

洛川浑身充满力量,誓要把营地翻个底朝天,好向花倾月证明,没人比自己厉害,我才是你最值得看的人。

安北晨觉得有意思,自己以前让他没事来营地找他,他都推脱说在军营待够了,现在频繁自己送上门来,看来真的很喜欢我妹妹啊,以后要挟他岂不是很容易,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了洛川的把柄。

午饭时间,花倾月先去了厕所,剩下安北晨和洛川在桌边等她回来。

洛川抱怨的对安北晨说,“你这个哥哥怎么这样,怎么能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军营看一堆男子赤裸上身训练。

作为兄弟你更不地道,你之前还帮我拦着她,现在怎么还把他往人堆里送。”

安北晨说,“就因为我是他哥,我才带她多出来长长见识。

她自小在月清坊长大,就接触过你一个年纪相当的男子。

我不让她多看看外面的,她怎么知道大千世界男子千万种,有这样的,也有那样的,见多了她才知道什么样的和自己的心意。

再说,我以前帮你是出于兄弟情,但是现在她是我亲妹妹,我当然要向着她。”

洛川说,“你不会忘记我和你妹妹有娃娃亲的事吧。

你怎么还想着让她选别人?”

安北晨说,“娃娃亲怎么了,那都是大人们的决定,我妹妹想嫁谁还要她自己喜欢才行。

你说,她生下来跟你定了娃娃亲,在月清坊就认识了你这么一个男的,从头到尾就你这么一个选择,对于她来说多不公平。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妹妹你就要学会等待,凡事有个万一吧,万一她谁也没看上,最后也老大不小了,就会选你了。”

他拍着洛川的肩膀说,“你呢,也别气馁,作为好兄弟呢,我还是向着你的,我也希望我妹妹最后能选你。

你也要这么想,你比别人机会大啊,谁能天天围着她转,她没撵你,至少证明她不烦你。”

洛川还要说,花倾月这时一身轻松的走过来。

安北晨紧捂住洛川的嘴,用眼神威胁他,娃娃亲的事不要提,要不然我会带着她一天见识一个京都的青年才俊。

洛川识趣的点点头后,安北晨才把手松开,一同笑着看向花倾月。

花倾月走到桌边突然停住脚步,她指着桌上的菜说,“中午就吃这个啊,这比平时的伙食差远了。

不,这糟糠,猪见了都要摇头。”

确实,桌上的饭菜极其简陋,与其说简陋,也确实像刚从哪个猪圈里现抢过来的猪食,还是那种穷人家的猪食,唯一安慰的是,它是热的,还冒着热气。

安北晨解释说,“今天这饭是模仿战场上粮食不够时的状况,这些营地里的士兵都比较年轻,大多没上过战场,不知道粮食紧缺时什么样。

要先熟悉一下,要不然,等真到了战场上,挑挑拣拣不吃,哪有力气打仗。

卖相虽然不太好,但是粗粮养胃,营养又健康,还顶饿。”

安北晨吃了一口说,“味道还不错,你来尝尝。”

花倾月不太相信,但还是坐下,挖了一勺猪食送进嘴里,味道哪里好吃,虽说没到令人作呕,但是真的没有咸淡,就是谷物原本的味道。

而且还半天嚼不烂,她没了耐心,闭上眼睛抻长脖子用力往下咽,这猪食还极其的喇嗓子。

等她睁开眼睛时,洛川和安北晨半碗已经下肚,她不敢相信,这么难吃的东西还能吃的这么快。

后面一桌的黄小桃一碗已经吃完,又去排队,打算再来一碗。

花倾月内心鞭策自己不能这么娇气,整个营地的人都在吃,为什么自己嫌弃,她端起碗开始用勺子往嘴里划拉。

安北晨见状说,“别吃的太撑,下午我们去附近林子打猎,这林子里野兽很多,能打到不少,晚上起篝火烤肉。”

嘴里还剩最后一口的花倾月,放下碗,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不早说,我还以为这顿吃完,晚上不吃了。”

她回头对黄小桃说,“别吃那么多,留点肚子,晚上吃烤肉。”

黄小桃笑着对她说,“不妨事,多少我都能吃。”

花倾月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说的有点多余。

也许是刚刚吃的太急,花倾月开始打嗝,洛川给她递过去一碗水,花倾月接过后几口干掉,不再打嗝。

安北晨眼神乱飞,哦吼,洛川这小子很懂得照顾人啊。

下午全体进山打猎,花倾月也背着箭筒跟在安北晨和洛川后面。

两个人都叮嘱她不要乱跑,此处密林,野兽多地势复杂,走丢了很难找。

还有很多猎人设下的陷阱,万一落入陷阱不死也要少条胳膊腿。

花倾月满口答应,“两位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况且我很惜命的,怎么能舍弃你们两个挡箭牌,自己去给野兽当口粮。”

安北晨还是给自己的兄弟留了展现的机会,他渐渐走远,留下洛川和花倾月两个人。

其他人都已经钻进林子不见踪影,可洛川净挑大路走,大的走兽飞禽更是没机会见到。

小蛇松鼠倒是有几只,但是抓了也不够塞牙缝的,花倾月不感兴趣。

突然,附近草丛里有响动,看草丛晃动的幅度,应该是个大的,他们两人赶紧藏起来,等着它出来。

花倾月的手已经向箭筒伸去,紧紧的抓住了一支箭。

可等活物冒头时,两个人有点失望,不是鹿或者野猪,是只肥硕的兔子,呆头呆脑的,嘴里啃着草,整个身体暴露在空地。

花倾月看着丰满的兔子,在思考,去掉毛它还有多少肉。

不过跟刚刚看到的那几只小松鼠比,她觉得兔子也行,总比松鼠肉多吧,以她的饭量够吃了。

出发前安北晨说了打猎的规矩,谁打的猎物谁吃,打不到就饿着。

所以这兔子也挺好。

她正在瞄准,洛川却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她问洛川,“你干嘛?活捉吗?”

洛川指着兔子对花倾月说,“你看它长的像不像你?”

花倾月说,“我像它什么,是一样胖,还是一样呆。”

洛川说,“我是说它像你一样可爱。”

洛川刚说完,花倾月像箭一样窜出去,把手里的弓箭扔给他,“拿着。

还可爱,我的晚餐跑了。”

兔子在前面疯狂的跑,花倾月奋力的在后面追,还好这兔子够肥,目标比较大,要不然还真不好找。

别看它跑起来毛颤颤巍巍的,速度还是快的,也是自己太久没跑了,还真的有点吃力,那又怎样,今天必须抓到它,要不然晚饭没得吃啊,中午那猪食虽然抗饿,但是一会儿看着别人吃肉,她可不能保证自己不可怜兮兮的在旁边留口水。

花倾月一路猛追,终于把兔子抓到,正得意呢,突然踩中猎人的陷阱,连人带兔子一起被网兜起,高高的悬挂在树枝上。

花倾月指责手中的兔子,“都怪你,跑什么。

跑还是被抓,中一箭死的干净利落多好。

这下我们两个都被困住。”

花倾月不想浪费力气喊救命,这一山都是营地里的士兵,总有一个路过,能救自己的吧。

可偏偏就没一个路过的,眼看天都要黑了。

花倾月待不住了,大喊救命半天,还是没人回应。

中午的饭也消化的差不多了,肚子咕噜噜的叫着。

花倾月看着手里的兔子,就算再饿,生啃还是下不去嘴。

她对着兔子说,“得,这回你不用早死了,没准咱俩可以互相陪葬。

我怎么也没想到,和我共赴黄泉的会是一只肥兔子。”

现在这情形让她想起在月清坊柴房里关禁闭的日子,她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给它起名字,免得有了感情,饿急眼了不好下口。

花倾月闭上眼睛打算睡一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饿。

不知睡了多久,她听到别人说话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安北晨,洛川站在树下看着她。

安北晨说,“心真大,这时候还能睡着。”

他大声喊,“安南夕,安南夕,醒醒了。”

洛川已经爬上树,准备她醒了自己就割断绳子,把她放下去。

半天也叫不醒她,安北晨找了根树枝,从网的空隙里戳她。

好在花倾月感觉到了,睁开眼睛,看到骑在树枝上的洛川,“我还没死吧。”

洛川看着她说,“没死,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的,我会陪着你。”

此时树下安北晨的表情好像吃了一斤酸枣,早上刚受过刺激,现在再受一次他可受不了。

他赶紧打断洛川,“行了,行了,赶紧的,把她放下来。”

洛川割断绳子,安北晨在下面接住她,吃力的他说,“你怎么又沉了这么多。”

花倾月把怀里紧紧抱着的兔子给安北晨看,“嘻嘻,我的晚饭。”

安北晨看着肥头大耳的兔子说,“跟你一样呆。”

花倾月说,“哼,谁说它呆,它跑的可快了,我费了半天劲才把它抓到。”

安北晨把她放到地上,花倾月没站稳差点摔倒,安北晨正想问她怎么了,一边洛川看到花倾月这样,直接从树上跳下来,着急的问,“是不是受伤了?”

花倾月一脸痛苦的表情说,“腿麻了,估计蜷缩的太久了。”

洛川蹲下来,拍自己的肩膀说,“上来,我背你。”

安北晨把洛川用力推到一边,“边去,我妹妹我自己背,兔子给你背。”

花倾月不肯松手说,“不行,就是洛川妨碍我射兔子,我才跑这么老远追它,还落入陷阱。

所以这兔子不能给他,万一他把它偷偷放掉,这乌漆麻黑的我去哪里找兔子。”

安北晨说,“那你和这兔子一起也太沉了,这里距离营地还有很远。

还有你没看见我身上还斜挎着一条巨蟒呢。”

安北晨特地双手叉腰给他妹妹展示一下自己的战利品,一条一人多长的蟒蛇,被安北晨打结斜挎在肩上。

花倾月凑近细看,还上手摸了一下,“哇,好大的蛇啊,我就见过手指那么粗的,这么大的还是在话本里见过。

回去给我尝一口,什么味道。”

安北晨说,“想得美,自己打的猎物自己吃。

你把兔子给洛川让他拿着,我背你。”

花倾月不肯,“你怎么不把蟒蛇给他。”

安北晨说,“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抓的,你看洛川,啥也没抓到,我怎么放心把我的给他。”

洛川说,“我不会惦记你们的东西。”

花倾月和安北晨瞪着眼睛异口同声的说,“我不信。”

洛川再次蹲下说,“那倾月抱着兔子,我背她,安北晨你自己背好你的蟒蛇,各自放心,行不行。”

安北晨又推他一把,“男女授受不亲,你靠边。”

洛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站直后不服的说,“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那你还你让你妹妹来军营看训练。”

安北晨狡辩说,“我是让她远远的看,又没让她上前摸。

男子不能光看脸,还要看身体健不健康。”

两个人没完没了的斗嘴。

花倾月在旁边活动了一下腿,已经不麻了,她抱着兔子往前走说,“我的晚饭我自己抱着最安心。

赶紧走吧,回去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回到营地时,大家已经篝火燃起,都在处理自己的猎物。

花倾月把兔子的四条腿用绳子绑好,手里拿着匕首在那里比划,比量着捅哪里。

一边的洛川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每次她要下刀时,洛川的神情就更哀怨一点。

花倾月不耐烦的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

洛川说,“你下的去手吗?”

花倾月心虚的说,“我为什么下不去手。

这是我的晚饭,焦香可口的烤兔肉。”

其实花倾月还真有点下不去手,虽说她知道哪里致命,可以干净利落的一刀把兔子解决掉,但是扒皮她是真不行。

上次杀鸡的阴影还在,那次鸡肉她一口没吃,往后半个月也没碰鸡肉。

花倾月正在纠结时,黄小桃扛着一头巨大的野猪走回来,所有人都停止手上的活敬佩的看着他。

花倾月也一样惊呆的表情,黄小桃走到花倾月面前,把野猪放下,“大小姐,我给你抓的。”

花倾月看看手中的细如柳叶的匕首,再看看也就一个猪嘴大的兔子。

她立马喜笑颜开的对黄小桃说,“我去生火。”

趁花倾月去拿干柴,洛川把那只兔子偷偷放跑。

回来的花倾月看着兔子不见了也不生气,认真堆眼前的柴火,什么也没抓到的洛川安静的在旁边给黄小桃打下手。

连安北晨也顿时觉得自己抓的蟒蛇没啥滋味了,他也安静的凑过来一起帮忙。

等大卸八块的野猪肉放到火上烤时,所有人都留下了激动的口水,烤猪肉的味道实在太香了。

黄小桃把先烤好的野猪肉给花倾月,“大小姐,你先吃。”

花倾月接过猪肉感动的说,“黄小桃,还是你最好,不像某些人,要么抓到不让我一起吃,要么什么也抓不到。”

安北晨全然不在意说的是不是自己,好像没事人一样,自己动手拿烤熟的猪肉直接撕咬。

自觉惭愧的洛川等他们都拿完,自己才伸手,虽然烤的有点焦,但还是很好吃。

等四个人吃完还剩很多野猪肉,安北晨问黄小桃,“这吃不完浪费,要不把剩下的猪肉给我营里的士兵?”

黄小桃无所谓他说什么,“这野猪是我给大小姐抓的,大小姐说了算。”

吃撑的花倾月坐在火堆旁,伸直双手双脚烤火,浑身暖洋洋的。

她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有点发懵,说,“没关系分了吧,反正我吃饱了。”

安北晨刚说让大家把野猪肉拿走,蓄势待发的士兵们就都冲上来,把剩下的野猪肉全部带走。

花倾月说,“哎呀,忘记留点带回家了,给父亲母亲尝尝。”

安北晨欣慰的看着她,还知道惦记家里了,他说,“我这里还有一条蟒蛇,也可以带回去。”

花倾月说,“也行,那分成三份,我给娘亲也带去一点,让她尝尝,她应该还没吃过蟒蛇肉呢。”

安北晨说,“可以。”

花倾月抬头想看看星星,但是没有看到,师父说过,晚上看不到星星明天的天气估计不大好。

看来明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话说秋雨一场,天气又要冷一点了。

花倾月对洛川和安北晨说,“我们一起回乐坊啊,马上就中秋了,娘她们一定在准备做月饼了。”

安北晨和洛川也盯着火堆,答应着说,好啊,月坊的月饼一定很好吃。

时候不早了,安北晨让花倾月睡自己房间的里屋,他和洛川睡外面。

也许是一天折腾的太累了,花倾月脑袋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繁星遍天,她所有爱着的人都跟她一起站在星空下,抬着头,看着天。

就这样,彼此无话,一直看天。

第二天起来时,花倾月发现自己落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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