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逼我下决定啊!”
顾长治小声抱怨了一句。
许氏眼一瞪,显然不同意对方的说法,“我逼你?荒唐!我逼你做什么,我图什么。张姨娘祸害两个孩子,站在我的立场上,我没有半点损失。我甚至可以选择作壁上观,乐见其成,反正她祸害不到我头上,也祸害不了铭哥儿和菡丫头。要不是为了钧哥儿和四丫头,你以为我会管?哼!我不是二十岁的我,而你,也不是风华正茂的侯爷。你看看你现在,谁稀罕啊!”
“怎么就没人稀罕。稀罕本侯的人大把。你这是嫉妒。”
“二十岁的时候,你说我嫉妒,我认了。现在,你说我嫉妒,你在开什么玩笑。”许氏表情似笑非笑,充满了调侃的味道,貌似还隐藏了一丝讥讽。言下之意,顾长治已经是个老男人,她才不稀罕。要稀罕,也是稀罕小鲜肉。
谁都喜欢年轻的人,无论男人女人。说女人喜欢老男人,呸,都是老男人往自己脸上贴金。脱光了衣服站在镜子前面瞧瞧自己,大肚腩,松弛的皮肤,下垂的眼角,开始长斑的脸颊,手臂缺乏年轻人的力量,肌肤粗糙,或许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比如短,比如需要吃药,比如气喘吁吁。鬼迷心窍才会喜欢一副逐步衰老的身体。
或许脸是帅的,但身体却不能见人,单单是松弛的肌肤就足以让人倒尽了胃口。
顾长治不服气,“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能真心替钧哥儿四丫头两个孩子着想?”
被嫌弃不要紧,他又不是第一次遭到许氏的嫌弃。他的策略就是转移话题,将话题主角张姨娘拉回来。至于自己到底有没有倒胃口,无所谓。就算他七老八十,依旧有十八九的年轻姑娘往他身上扑。身为侯爷,拥有地位身份和财富,这辈子都不用发愁没有女人。大把的女人上赶着做他的姨娘,他还不乐意。区区一个许氏,她的意见,无需放在心上。
“我不是真心替他们着想,莫非是假意。我很闲吗?眼看着孩子们一天天大了,娶妻的娶妻,出嫁的出嫁,过几年就要抱孙。有张姨娘这么一号人物时不时钻出来闹腾一下,你是不是觉着无所谓?哼,当心家风被败坏。”
“不至于!区区一个张姨娘,翻不起风浪。她要是闹腾,就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院门。总不至于因为今日的事情,真将她赶出去。本侯又没穷到连个女人都养不起的地步。”
顾长治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他对张姨娘很不满,他没将张姨娘放在眼里也是真的。在他看来,一个姨娘再怎么闹腾,也就是那样。连二门都出不来的女人,能有什么作为。
许氏咬咬牙,压着火气,“张姨娘是你的女人,是两个孩子的生母,这件事自然由你做主。你说关起来,那就听你的将她关起来。两个孩子,你是不是该安抚一下。”
“安抚孩子这事你多费心。再说了,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哪里还需要本侯操心。”
孩子小的时候他都没操过心,更何况如今孩子已经长大了。说不定他连孩子具体长什么模样都形容不出来。
不负责任的爹,古今中外都是一个德行。
顾长治身为亲爹都不关心,许氏只是嫡母,自然也不会多费心思。她还要忙着顾铭订婚的事情。
老太太少不得要操点心,都是孙儿孙女。虽说是庶出,却也是努力上进的孩子。
等到早上,顾茴来请安的时候,她就招手将孩子叫到身边,“瞧瞧,眼睛还红肿着,鼻头也是红扑扑的,这是哭了一天一夜吗?”
顾茴一听,勾起伤心事,顿时又红了眼眶。
“别哭了,别哭了。老身可不喜欢你哭哭啼啼的样子,不好看。知道你受了天大委屈,你那个姨娘太不像话,简直荒唐。”
顾茴埋着头,偷偷擦拭眼角。平日里她也是个爽朗的女孩子,这一回太受打击,整个人都要自闭了。
白静抱着她,安抚道:“别哭了,凡事有老身替你做主。张姨娘欠教训,那就给她一点苦头吃。将她送到家庙,你觉着怎么样?”
顾茴愣住,其他人也都纷纷抬起头,似乎不太敢相信老太太手段竟然如此狠辣,要将张姨娘送入家庙。
一个女人被送入家庙,等于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家庙里面的老尼姑,收拾人可谓是杀人不见血。大家从小就听说过很多关于家庙的恐怖传说。在众人的心目中,没有比家庙更恐怖的地方。祠堂都比不上家庙的恐怖。太吓人了。
顾茴自己都愣住了。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脑子一时间乱成了浆糊,一点主意都没有。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可怜得很。
白静突然笑了起来,“的确突然到了一些。你慢慢考虑,只要你们兄妹没意见,老身可以做主将张姨娘送入家庙,好生反省反省。没有痛苦伴随的反省,是不够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不了一个人的本性,好歹也要压制一二。侯府容不得一个姨娘胡作非为,三天两头的闹腾。”
她的态度显得很强硬。
尽管她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火,貌似见惯了张姨娘闹腾的一面。可是从她的华语中,从她处置张姨娘的建议和手段来看,她是动了真怒。怒火丛生,以至于要给张姨娘长个记性,甚至想要将她送入家庙,磋磨死。
顾茴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一点,老太太起了杀心。很奇怪的是,她没有感到意外,没有好奇老太太为什么会对张姨娘起杀心。
她想让张姨娘死吗?
无数次的想,就连做梦都想。
可是,当机会送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迟疑了。那是她的亲娘啊!生她的亲娘。再多不是,都是血脉亲情。小小年纪的她,承受不起弑母的罪恶压力。
可是当她面对老太太的目光,又无法说出来。唯有泪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