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理解你的想法。”
白静突然缓和了态度和语气,不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质问对方。眼下,她是一个慈爱的母亲,真心实意替好大儿着想。
“从小到大,你虽然小祸不断,确实没闯过大祸。其实你很有眼力见,你天生就很敏锐,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母亲,儿子并不怂。”顾长治感动的同时,又小声的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你当然不怂,谁说你怂了。你能在老侯爷过世后,维持侯府的富贵这么多年,这份功劳老身一直记着。国公府这些年的确很风光,俨然成为了勋贵中的领头羊,极为高调,又极为跋扈。”
顾长治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起起伏伏,上上下下。他真的很感动,母亲竟然如此理解他,记得他这些年的努力和付出。
偏偏自己的枕边人,却一口一个不是男人。他愤恨的瞪了眼许氏,眼中满是厌恶和嫌弃。
许氏此刻的确有点后悔,后悔之前的话说得太重,刺激到了顾长治。可是顾长治厌恶的眼神,又一次刺激到她,让她的心肠再一次变得坚硬如铁。她告诫自己,下次再心疼这个男人,她就是狗,猪狗不如。
她得多蠢,才会后悔,才会心疼!
“老大啊,你对陛下了解多少?”
顾长治有点懵,不理解话题怎么突然转移到陛下身上。
他迟疑道:“不是很了解。”毕竟,一年到头,也就大朝会的时候,他能远远见到陛下一面。
“陛下年纪大了,性子多疑。这些年他一边打压忽视勋贵,一边又启用镇国公。镇国公府风光了这么多年,你猜陛下高兴吗?”
“啊?这个……”顾长治不好回答,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白静叹了一声,“咱们这位陛下啊,心胸狭窄。”
“母亲慎言。”顾长治紧张得汗水都出来了。
白静摆摆手,“不要紧。就算传到陛下耳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类似的话,早二十年前就有无数人说过。陛下呢,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臣子一直风风光光,鲜花着锦。有瑕疵有污点的臣子,三天两头就有人弹劾的臣子,才是好臣子。镇国公显然不是一个好臣子。正好,老身给他泼一盆污水。若是他足够聪明,改明儿,他还得提着礼物上门感谢老身。”
“这怎么可能。”
“哈哈哈,的确不太可能。就看国公府有没有真聪明人。如果没有,侯府就得考虑独善其身,从今往后要和国公府断绝一切来往。直到……”
“直到什么时候?”顾长治纯粹是好奇。许氏也竖起了耳朵倾听。
白静想了想,才说道:“直到变天的时候。”
顾长治听明白了,脸色随之一白,似乎是被吓住了。他有点紧张,还有点无措,“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儿女婚事,况且儿子只说考虑,并没有答应。”
白静冲他一笑,“你不升官,不去早朝是对的。既能保住你自己的性命,也能保住侯府的富贵。”
好大儿这反应能力,政治智慧,进入朝堂会被那帮子人精给玩死的。朝堂上,集合了全天下最聪明的一帮人玩弄政治人心,甚至玩弄皇帝。顾长治的智商,上去了怕是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就成了炮灰。
顾长治有点不服气,又有点失望,内心很纠结。
“在母亲眼中,儿子是不是很蠢。”
“不!你是赤子之心。”
从小就好女色,一直不曾改变过。且喜好的女人都是一个类型,可谓是初心不改,至死是少年。
少年时建立的审美,将伴随他一生。
一句话就安慰住了顾长治,他笑了,露出满足的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同一个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效果是天差地别。白静拍拍好大儿的肩膀,“国公府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报复。”
“万一呢?”
“万一国公府报复你,你该高兴。这意味着国公府上下没有一个聪明人。国公爷是个刚愎自用的人,迟早会遭到反噬。而你,就算被报复,无非就是丢官去职,在家赋闲一年半载,明年继续找个官坐着,继续当你的闲差。你要明白,只要你不参与朝堂,不干事,国公府就是穷尽办法,也不可能夺走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你身上的爵位,侯府的立身之本。”
白静很镇定,语言具有强有力的说服力,以及安慰人心的作用。顾长治慌乱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变得平静,且底气十足。
他重重点头,“母亲说的对,国公府再厉害,也不可能夺走我的爵位,夺走侯府的立身之本。而且,勋贵中,对国公府有意见的人可不少。真要闹起来,我们侯府未必会输。”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用怕!都是勋贵,都是靠祖宗功劳得享富贵,你怕他做什么。尽管他现在的官职很大,很得陛下看重。可你别忘了,咱们这位陛下的性子,得他看重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懂了吧。”
“儿子懂了。”
顾长治一下子就恢复了信心,整个人的精气神一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又恢复到往日的模样,趾高气扬,谁都看不入眼。
“多谢母亲替儿子辛苦跑一趟。之前是儿子误会了母亲,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请母亲责罚。”
“我们是母子,有问题说出来,好好商量就行了。老身不会罚你。”
白静的话语,惹得顾长治激动难抑,“儿子以前不孝,将来一定好好孝顺母亲,不惹母亲发怒。”
“如此甚好。”
白静乐呵呵的。
心想好大儿还是有可取之处,至少很好忽悠。换做沈明川那种聪明人,她说的每一个字,对方都能找到反驳的点。其实和类似好大儿这样的傻白甜说话,挺简单的。主打一个真诚,一个动听,一个为他着想。
“你去忙吧!老身这里不用你操心。许氏留下,有些事情之前忘了交代。”
打发了好大儿,白静回到软塌上靠着,放松了身体。
许氏当机立断,主动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