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许氏都在和陈家的感慨。
“过去,我自诩手段成熟,见多识广。今儿见识到老太太的威风,才知道自己堪比井底之蛙,还是见识少了。单单是底气,面对国公府老太太的时候,我心虚啊!连大声说话的胆量都没有。老太太却敢拍着桌子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骂国公府骗婚。对方处处吃瘪,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你是没看见那个场面,太解气了。”
陈家的则安慰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老太太毕竟比夫人年长那么多岁,又经历了当年昭明太子谋反一案。说到底还是夫人有福气,嫁入侯府这么多年,侯府一直太太平平,就连朝中也没什么大动静。奴婢倒是希望这种太平日子能长长久久,就算做个井底之蛙,也是太平蛙,不用经历风雨。”
许氏没想到陈家的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很是意外,又很感慨。
“难为你能想到这么多。说的没错,太太平平比什么都强。不过,侯府啊,还得指望老太太当顶梁柱。咱们侯爷始终支撑不起来。国公爷戏耍他,他竟然想着息事宁人。人家骗婚都骗上门了,他都不知道反击。还是老太太有见地。”
说起这事,许氏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长治简直就是一坨烂泥,啥都指望不上,还差点害了亲儿子。世上怎么会有像他那般糊涂的男人,偏偏还自以为是。但凡旁人质疑他,他就要暴跳杀人。
如今也只有老太太能制服他。
愁人!
她真是恨死了顾长治,没用的男人,迟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夫人该高兴才是,国公府这道坎解决了。同东平伯府的婚事,应该就没了阻碍。奴婢恭喜夫人,不久后就能娶一房贤惠的儿媳妇。”
许氏哈哈一乐,这话她爱听。
“挑来挑去,还是觉着东平伯府的姑娘最适合铭哥儿,品性端庄,容貌出众,才情性格都是极好的,她来当宗妇,再合适不过。等定了亲,相信铭哥儿不安分的心也该定下来。幸亏韵丫头是个懂事知礼有分寸的人,被老太太管束着,没有乱来。”
“沈家表姑娘的教养还是不错的。”陈家的难得说了一句公道话。
许氏挑眉,呵呵一笑,“我知道她教养好。可是光有教养又有什么用。沈家如今的家境,哪一点配得上铭哥儿。就算沈家没败落,我也不可能同沈家结亲。一想到和顾萍儿做亲家,我就浑身不舒服。”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同大姑子小姑子做亲家。就算对方的孩子好到天上去,也不乐意。原因嘛,就两个字:烦躁!
许氏也不例外。尽管顾萍儿已经去世,却依旧改变不了她烦躁的情绪。一想到沈学韵是顾萍儿的孩子,她就不舒服。说什么也不许对方和铭哥儿接触。
“都是过去的事情,夫人放宽心。且,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陈家的安慰人,总能安慰到点子上。
“是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许氏靠着马车,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我都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就去了。如此看来,嫁给如意郎君未必是一件好事。”
陈家的则说道:“沈姑爷长得太好了,又有才学,又是官场上的人,注定身边有许多莺莺燕燕。姑太太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嫁给了如意郎君,殊不知她亲手将自己送进了狼窝。倒不如夫人实惠。”
这话没有错。
许氏赞许地点点头,打心眼里赞同陈家的这番话。
就比如她和顾长治,成亲前也才见了几面,谈不上感情。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被顾长治给气死。换做顾萍儿的情况,说不定早十年就被气死了。
无情也是一种保护。
顾长治在侯府忐忑不安等待消息。
白静没理会他,只吩咐他以后少和国公府来往,当心被人算计下诏狱。
诏狱二字,将顾长治唬了一跳。偏偏老太太又不肯对他详细说一说,他只能脑补,越脑补越担心。
幸亏还有许氏,见证了全过程。
结果,许氏告诉他事情经过,竟然比他脑补的情况还要严重三分。他顿时吓得脸色灰白,手脚都不听使唤。
“老太太真的对国公府老太太拍桌子,指着鼻子大骂对方?”
“这种事若非亲眼看见,我编得出来吗?你是没看见那场面,太解气了。老太太骂国公府骗婚,妄想白嫖,对方气得咬牙切齿,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从始至终,对方都被老太太拿捏住。”
许氏说到兴奋处,已经开始手舞足蹈。
“怎么会这样。”
顾长治被刺激了,直接跌坐在椅子上,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不是说只是谈一谈吗?怎么会吵起来。这是直接撕破脸啊。勋贵之间,同气连枝,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啊!”
他捂着脸,一副备受打击,无法出门见人的绝望感弥漫全身,颓丧之气甚至盖住了许氏的兴奋。
许氏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斥责道:“你干什么这样。老太太替你出气,替侯府出气,你不感激就算了,竟然还做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你对得起老太太吗?”
“你一个妇人,懂什么。那是国公府,镇国公如今手握实权。和国公府搞好关系都来不及,怎么能把人往死里面得罪。这让我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怎么就不能出门见人了。最坏最坏,无非就是国公府报复我们侯府。你又不是什么正经官,又不干正经事,国公府就算报复你,大不了你就辞官不做了。再差一点,被陛下申斥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反正你那官当不当都无所谓。老太太说了,以朝堂如今的局势,国公府缺乏天时地利,根本不敢大张旗鼓针对你。他们要是敢撕破脸,大不了进宫打官司,告国公府骗婚。”
许氏学到了老太太的底气,说起话来气势凌人,侃侃而谈,可谓是有理有据,半点不虚。
可是顾长治虚啊!
虚得头冒冷汗,一直在说完了完了。又说老太太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