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听我解释!”
张姨娘急了。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保持了温柔的语调,低眉顺眼的形象。
要不是顾长治亲眼见到她嚣张叫骂的模样,完全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以前,是他冤枉了张姨娘。
藏得太深了,这么多年,他才看见真面目。
他哪里肯听对方的解释,直接拖着张姨娘的头发,拉扯着往后院走。
至于接下来,他要如何处置张姨娘,他是个要脸的人,肯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自己的怒火。
顾茴躲在沈学韵这里,哭得不能自已。
“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就没见过像她那样作贱亲生子女的人。她从未盼着我好,恨不得我落到那青楼,她就高兴了。”
“茴表妹肯定是误会了。你是张姨娘亲生的,她怎么可能……”
“那些话韵姐姐你也听见了,难道是我冤枉她吗?韵姐姐你别劝了,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可你也别用如此拙劣的话语来宽慰我。我比你更清楚张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能进入侯府,能给侯爷当妾,能生下我和二哥哥,就是她和张家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沈学韵:……
还挺难堪的。
她的确不太擅长安慰人。
她又给顾茴换了一杯茶水。
顾茴捧着茶杯,“每一次,我都想着,忍一忍,忍到长大就好了。如今我长大了,可她却变本加厉。我只恨自己没能投生在大夫人的肚子里,偏叫我做了她的亲闺女,承受这份耻辱。”
她一口饮尽杯中的茶水,又趴在桌面上哭起来。
沈学韵无法感同身受。
母亲对她很好,向来都是温柔细语,就连大声呵斥人的时候都很少见。
像张姨娘那样往死里作贱子女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人和人的差距,果然比人和狗的差距还要大。
这话是老太太私下里说过的,她记住了。
桂嬷嬷听到动静,来看望顾茴。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事情老太太都知道了,侯爷也会回来,这会正在和张姨娘关起门来谈话。老太太说了,以后你要是不想去看望张姨娘,就别去,没人会指责你。老太太下了命令,以后将张姨娘拘束在后院,不许她胡乱走动。”
“老太太真的知道了?”顾茴眼睛都哭肿了,泪眼朦胧的望着桂嬷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
桂嬷嬷肯定地点头,“老太太已经发了话,你就放心吧。”
顾茴擦掉眼泪,“我要去给老太太磕头谢恩,还请嬷嬷通融。”
“洗把脸再去。”
“我听嬷嬷的。”
丫鬟打来热水,顾茴将自己收拾干净,这才跟随桂嬷嬷前往厅堂,给老太太磕头。
白静这会正在闭目养神,明月姑娘捧着一本书在她身边小声阅读。
伴着读书声,她似睡非睡,享受着侯府老太太的午后时光。
这日子,除却凭空变老了几十岁这一点,真是富贵又悠闲,再舒坦不过。人生所求,无非也就如此而已。
“老太太,四姑娘来了。”明月姑娘小声提醒道。
白静嗯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四丫头来了啊,坐着吧。”
“孙女给老太太磕头!”
顾茴果断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光是听动静,就知道用了很大的力。
正儿八经的磕头,绝非做戏。
“小姑娘家家,磕那么重,万一磕坏了头怎么办。起来起来,赶紧起来。额头没事吧。”
“谢老太太关心,孙女皮糙肉厚,没事。”
“额头都红了,还说没事。明月,去拿药油,给四丫头擦上。可别留下疤痕。你们啊,老身一直都在说,不要磕头不要磕头。心意到了就行,磕头就没必要了。以后啊,跪天地跪祖宗,旁的就算了吧。”
白静唠唠叨叨。
她不喜欢磕头这件事。
金太妃去世的时候,去了一趟宫里,跪了一会她就受不了。膝盖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痛苦得很。还要磕头,真是要了老命了。
磕头这个规矩,不完全是糟粕,但完全没必要。
明月拿来药油,给顾茴上药。
顾茴滋滋两声,倒吸两口凉气。
白静哼了一声,“以后不要逞能了。姑娘家,要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爱惜自己。你看看你,哪有爱惜自己。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磕头。老身要是不拦着,你是不是打算将头皮磕破。”
顾茴弱弱说道:“孙女是真心实意感谢老太太。”
“感谢的办法有很多,给老身做个抹额,一张手绢,都是心意。这次就罢了,以后不许再这样,记住了吗?”
“孙女记住了。”
白静又唠叨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姑娘膝下同样有黄金。要爱惜自己。张姨娘作践你和钧哥儿,你何必同她吵闹,拉低了自己的层次。直接跑开,理都别理她。
你要记住,你虽然是从张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但你是侯府的姑娘,淌着顾家的血,自小接受豪门闺阁教育。你不是张姨娘,你比她强多了,强了一百倍都不止。你要相信自己,一代比一代强,不必自卑,更不要妄自菲薄。”
顾茴本来是个坚强的姑娘,否则也不会有胆子反抗张姨娘。
然而这一刻,她却脆弱得犹如浮萍,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怎么擦都止不住。
“老太太我不是故意哭的,眼泪不听使唤。我我我……”
白静以眼神示意,明月姑娘掏出手绢,上前,亲自替顾茴擦拭眼泪。
“你的心意和想法,老太太都知道。别伤心了,应该高兴才对。有老太太替你做主,什么都难不倒你。”
顾茴抽噎道:“我知道!只要有老太太替我做主,我什么都不怕。”
白静又叮嘱她,“我让大夫人给你重新安排一个院落,离张姨娘远一点。如果还担心她骚扰你,你就来松鹤堂,找韵丫头一起玩耍。张姨娘纵然有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来松鹤堂放肆。”
顾茴又要跪下谢恩,被明月姑娘拉住。
白静其实最生气的是顾长治。
瞧他的眼光,找的都是些什么女人啊,全都是不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奇葩变态。
顾长安同样不靠谱,但至少在女人这方面,好歹比顾长治强一点。
她吩咐桂嬷嬷,“侯爷那边忙完后,你让他过来。就说老身有事情吩咐他去办。”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