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抵不过女人心,抵不过那嫉妒如潮。
当日孙沪的提议,她拒绝了,她不想成为什么女帝,只是想一辈子能够安安稳稳待在少羽的别院,静静陪在他身边就好。
却不想乔庄是个假的,王爷还为了救她身负重伤,从王爷那般对她,又派人来探看乔庄开始,她便知道,王爷对乔庄不一般,她不想让乔庄威胁到她,便偷摸寻到孙沪的线人,上告了女帝。
所以,便有了孙沪告密,九殿下派人来少羽别院查探,却最终无疾而终。
见乔言抿唇不语,孙沪又继续道:“你我都是同一类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能这么对乔庄,又能在之前那么对你表哥,依本公看来,这皇位非你莫属。”
孙沪势必要将她拉下水,反正从她告密那一刻开始,便已没了选择。
乔言听他说的话,眉头皱得愈深,果然,孙沪什么都查到了,她的从前,他全部都知道,而她的未来,他也要掺上一脚,这种感觉真是犹如被人扼住咽喉,难受得紧。
孙沪看她模样,也知她心里不愿意,毕竟这么毒辣的女人,怎么甘心被人所利用呢?
“你不仅对别人狠,对你自己也狠,若非如此,你怎会亲手下毒毒哑自己?不过就是为了摆脱你杀了你表哥的嫌疑,做到你这般不容易,怎么你那表哥对你也是有恩啊!”
孙沪不怀好意地笑着,那笑容里多了些暗讽,可乔言却浑然不在意,她的身份既然是顺义帝之女,那么他算什么她的表哥呢?
就算是她的表哥,他对自己意图不轨,她杀了他又如何?
在意识到表哥对她怀着不轨的心思之时,她便心中有了计较,她要跟着表哥一家过活,要不然她一个孤女又如何生存?
所以,表哥对她时常动动手脚,她也只是娇羞一笑,趁着买菜之时便买了致命的毒药,当然,那毒药是她伪装好了模样后让一个小乞丐帮忙弄到的,之后若无其事回到表哥家下在了饭里,表哥和他娘都死了,唯有她一个“幸存者”,却被毒哑了。
一切天衣无缝,最后也成了悬案,其实也是那官老爷无能,更因为她家没多少银子,官老爷也不愿意过多费心,这也就给了她机会,于是一个哑女便一路来了临安闯荡。
收回思绪,那段被尘封的回忆竟会被孙沪这老狐狸打开,乔言不禁眯眸看了眼孙沪,但见那人眯眸而笑,真真如一只狐狸般慵懒。
她很好奇,孙沪是从一开始就查到了这些,还是在她告密乔庄之后,又重新查了一番呢?
似是知道她的疑惑,孙沪给她添了茶,便道:“本公原本也以为你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又见你拒绝本公,本公便以为你不贪图荣华富贵,可没想到,你会告密乔庄,这就让本公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一番,到底是个正直的姑娘,还是个隐藏了心思的姑娘呢?”
顿了顿,孙沪又哈哈大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晶亮,看着乔言赞道:
“果然,你没有让本公失望,好,好!”
连说了几个“好”字,看得出来,孙沪寻到乔言心里得意,知道了乔言这个人的品行,那就更是开怀了,一类人,也都是聪明人,那么做起事来,便会容易很多。
他说:“如今,我们可以按兵不动,若是能在暗中相助乔庄回来,也未尝不可。”
听了他的话,乔言的眉头直打结,孙沪若是帮了乔庄,那她之前所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孙沪自然知道她不喜欢乔庄,最开始他也是觉得可以先把乔庄弄死,剩下那个九殿下也是好对付,可他后来也发现少羽和桓尹对乔庄都不一般,那么既然这样,他可不能就这么弄死乔庄了。
这么想着,孙沪就对乔言道:“这乔庄深得桓尹欢心,若非有桓尹暗中帮忙,她们也不能逃得那么快,是以若是桓尹帮着她,那么要杀她也不容易,既如此,那不若等着乔庄杀回临安,到时候我们只需静待她回宫,然后拿出她非皇族之女,便可以诛杀她,且永不翻身!”
说到后来,他的眼睛一眯,眸光狠厉,有着几分咬牙切齿,而乔言听着,也觉这方法很妙,其实孙沪也是故意没有说,少羽对乔庄也不一般,若非少羽帮忙,乔庄恐怕早就葬身在皇宫那一地雪白之上了。
乔言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若真是如此,那可真就能置乔庄于死地了,只需等她回来,然后将她打回原形,那么登临帝位的就是她乔言,到时候,少羽的目光就能落在她的身上了!
女子嘴角轻轻一勾,似是极为动心,孙沪见此,知道自己所说已在她心中起了作用,果然没寻错人,利用她对少羽的心思,那么最终皇位到谁手里还不一定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最终以防止少羽起疑,二人匆匆告别离去,转瞬的一瞬,二人脸上皆不复笑意。
这场局,这盘棋。
不曾下到最后,又知谁是将?谁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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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城曾是璃王被困之地。
二十年前的安城不过是个边陲小镇,距离大梁的巫洛城仅一线之隔,因此也便有了贸易通商往来。
可商品渐多,琳琅满目,接着而来的便是掠夺,大楚有的东西,大梁没有,反之亦然。
也因此,上位者都想着能把对方的东西占为己有便好了,这么一晃眼,两个皇帝都在等待时机,一等便是十年。
十年之间,因着安城的地理优势,便成了个贸易通商口,发展得越来越好,这便让大梁开始蠢蠢欲动。
五年前,大梁率先发动攻击,而大楚等的就是这么个时机,自然不会在意什么死伤,只会觉得自己是正义一方,可以回击了。
之后的一切,发展得犹如军事史上的故事,当时的璃王请命镇压,那时的顺义帝还未称帝,是当朝太子,又逢顺无帝身体渐微,只能留在临安行监国之职。
彼时的璃王也是心高气傲,没曾想过大梁来势汹汹,在安城和巫洛城两线之间,自然也是大楚和大梁之间的国界。
大梁的探子混进了安城,因着通商贸易,很多人的口音已与大楚的百姓一模一样,为了防止这些人离开安城,前往大楚腹地,璃王便下了令封城,不出不进。
只是,这样的办法只会耗尽己方力气,果不其然,安城内的粮食不多,而没有与大梁贸易,自然从大梁也没有进来的粮食。
这样下去,只会成为困兽之斗,也幸得这个时候的临安派了人来,大将军叶征!
听到此处,乔庄不由叹了一声,这叶征是个铮铮的汉子,一个人带着他的兵,便退了大梁五万大军,一少胜多,给大楚扳回了一局。
叶征出征的时候,华阳夫人便已有了身孕,只可惜,没有等回来她的夫君。
毕竟是打仗,必须有死伤,在战场之上,不是所有的将军都可以全身而退,总之,叶征便没有。
当时,璃王与大梁打得很,险些便要丢了性命,是叶征一根枪,直挑了大梁主将的咽喉,救了璃王,但他也难免年少轻狂,都说败兵莫追,他还是去追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表面是来救璃王,实则也是趁机攻向大梁。
只可惜,这场战打不起来,因为叶征死了,而且死得面目全非,让人不忍直视。
两个国家谁也没讨了好处,两败俱伤的结局,最终都得休养生息,如今换得了五百年和约,倒是个好事,至少,百姓安居乐业,贸易往来愈发频繁,通婚也是常事。
听着安老爷说起叶征,那是一脸的崇拜,一脸的向往,是了,是个男儿都会想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上阵杀敌,报效祖国!
只是,女人与男人不同,女人只需要一个家,一家人欢欢乐乐,共同撑起一把伞便好。
就算是华阳夫人,她的心里也是渴望着那份安宁吧,若是能换回叶征,她不会在意什么大将军,更不在意一品夫人。
乔庄舔了舔唇,对着众人道:“明日启程前往巫洛城吧。”
众人一愣,随即是各个严肃脸,其实早晚都得启程,只是对于他们来说,难得有像在安城这般安逸的日子,一时之间竟有些舍不得离去。
近些时日安美人和大家处得极好,在乔庄等人的劝说和帮助下,也开始了减肥大业,本来她就是虚胖,短短几日也减下来不少,看起来精神不少,此时听着乔庄的话,不禁撅了撅嘴,有些不太乐意,嘟囔着:
“着什么急啊?不是说好了要帮着我减肥吗?”
乔庄戳了戳她肉嘟嘟的脸颊,心里有些怅然,不禁想到了嘉柚那肉肉的小脸,移开目光,吸了口气道:“我给你留几张食谱,日后就按照那个吃,别吃得太多了,还有一定要运动。”
安美人不太爱听,短短几日,她就喜欢上他们这些人了,时不时聚在一起,她跳绳跑步,然后听着他们聊临安聊淮幽的所见所闻,心里一阵向往。
“你们带上我吧,你们可以坐轿子,我跑着走。”
众人:“……”
乔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嗤道:“你也不怕累死!”
安美人竟然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不怕!”
乔庄默了,她知道安美人是个一根筋,尤其看她此时的小表情,那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们一起走,而且还要跑着走。
乔庄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安老爷,安老爷也是为难,他的宝贝女儿从来没有离家那么远过,怎么能受那种苦呢?
可是又想到,这是女儿的心愿,女儿愿意出去,愿意成长,也没什么不好的。
于是乎,这边安老爷脑子里忙着两个小人打架,压根就没在意乔庄的目光,乔庄更是无奈,扶额一叹。
言誉带着手下回了来,乔庄甜甜地唤了一声“哥”,听着自家妹妹的声音,言誉心里一荡,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得不停,言誉也有些好奇,问清了什么事,听到安美人想要跟着,当即也沉默了下来。
众人都不太愿意让安美人跟着,一是因为路途遥远,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安美人又是安老爷的掌上明珠,实在不应与他们“亡命天涯”,二是安美人的目标实在太大,他们还真有些怕因为安美人而被临安的人盯上。
安美人还要说什么,身后的佳娘作势要砍她一个手刀,吓得安美人立马缩了缩脖子。
她缩了脖子,还不老实,嘟囔着:“长得挺漂亮的,怎么是个母夜叉啊!”
佳娘抽了抽嘴角,很想这个手刀就那么直挺挺地落上去,当然为了不应证“母夜叉”,这几个字,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忍住自己的手。
言誉他们去买了些去巫洛城所需的东西,又安排了几匹马和一辆马车,他们以商人的身份出行,这样也不明显,毕竟安城与巫洛城是贸易通商口,往来商人无数,他们再加以乔装打扮,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乔庄的目光落在言誉身上,那温润公子模样,让人看着心旷神怡,可乔庄又想起阿夜他们所说的,他为了能存活,为了能见到她一面,终日要尝着蚀骨之痛。
他是她的哥哥,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任何人背叛她,她的哥哥都会爱她,都会对她不离不弃。
她的唇角缓缓翘起,心里升起一阵满足,冷不防又想起那个清冷的男子,又想起言誉所说的话。
“桓尹明知你才是真正的天选之人,可桓尹却任由九殿下回来,任由她对你下手,他对你,分明就非真心,他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言誉从一开始知道了乔庄的真实身份,便猜到桓尹是为了让他的妹妹做那个女人的挡箭牌,所以,他对桓尹,那是分分钟想弄死!
言誉说桓尹对她并非真心,可她早已不在意什么真心不真心了。
从出临安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告诉自己,从此山高路远,正好可以忘了他,就算再回临安,那也只是仇人相见!
不爱,不念,不思,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