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剧烈的疼痛让秦大川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他抱着折断的残腿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就连那些酒壶摔破后产生的碎瓷片扎入他的皮|肉里,也不能让他停下来。
然而,夜太深,老许太累,厚实的木门关得得太紧,就像没人听到他方才的哭声一样,也没人听得见他此时的哀嚎。
过了没多一会儿,秦大川就这么痛得晕了过去。
但他并没晕多久,便醒了过来,屋子里和窗外依旧是黑漆漆的,那唯一的一盏油灯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行熄灭了,在这样极致的黑暗和痛苦中,秦大川突然有了一种濒死的感觉。
这感觉极其糟糕,让秦大川仿佛又回到了他曾经历过的战场上,不,应该说,比那更为糟糕,因为那时的他比现在年轻,比现在有力量挣扎,也没享受过太多,不像现在这么怕死……
求生的**,让秦大川横生出了一股子力量,他向门口的方向爬去。
屋子并不大,只可惜屋子里放的家俱有点多,还有那些可恶的碎瓷片,尤其是门还是朝内开的,这都给秦大川造成了很大的难度。
当秦大川爬出内间,身体一半在外间一半在内间时,他不多的体力已消耗了尽了,他只想休息一下,可他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秦大川这样睡了,都不如在刚才就睡在内室里,因为外间很冷,他又只穿了一套单衣。
直到天光大量,老许干了不少的活儿,又吃了早饭,早就过了秦大川平日里起身的时辰,老许才想起到屋子里来看一看,这才发现了秦大川。
老许吓啥了,拔腿就往山上跑。
老许到的时候,程一针正在和秦怀恩“争吵”,“你这个正楷吧,写得的确是有几分模样了,但还是不如我写的好,而且这对联吧,我觉得就不应该用正楷来写,多没劲儿啊,而是应该用行草,你看看我这行草……”因为给新来的小厮们诊治,又得教新收的徒弟和所有小厮们识别草药,程一针又有了在山上长住的“充分理由”,现在他正在努力争取着今年过年写对联的“权力”。
程一针行草飘逸翩然,写得相当不错,根本就不是秦怀恩这样的“菜鸟”能比的,但清露还是昧着良心说,“我觉得我家大郎写得好,没人规定对联一定得用草书,我认为对联该用楷书。”
秦怀恩很是得意,“嗯,我们家里头,露露说的话就是规矩……”忽然间顿住了口,看向门口。
老许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老秦不好了,八成是要死了!”被碎瓷片划得满身血迹的秦大川,样子看起来还是相当下人的,老许是真吓坏了。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动声色,实在是他们对秦大川太不关心了,老许却以为他们不信,连忙把看到的情形讲了出来。
“那个,”清露吩咐栓子,“你去请里正和村里的长者们,都一道去,以免让老许受了什么不该不受的委屈。”她怎么都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多弄点证人,免得踏入什么圈套,到时候说不清楚。
秦怀恩最是沉稳,“我怎么听都像是他喝多了之后,受了凉。”一下子分析出了秦大川病因的大半儿。
他们两个说完后,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因为这两口子貌似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
程一针最不满意,“算了,总之还得是我折腾一趟!”这是他的职业造成的。
“哦,对了,”清露一拍手,“你们别忘了看看秦怀礼,能帮就帮一把!至于具体怎么帮,还是得见机行事。”又殷殷地叮嘱秦怀恩别发脾气,最后还是不放心,“算了,还是我跟你们去吧!”
秦怀恩笑了,“不用,我又不傻!”他想对秦大川怎么样,根本就无需当着众人的面儿怎么样,借着把清露摁在椅子上的机会,伸出舌头来,在清露脸上舔了一口。
清露被秦怀恩气得直翻白眼儿,这个秦怀恩进来逆生长得厉害,总做些极其幼稚的事儿,不过,这也正说明他的心情极其好,得罪过他的人,应该很安全。
秦怀恩和程一针不仅自己不急不缓地换衣裳,还让老许也等着,用刘秀芬的话来说,“爷和太太怕你回去吃了亏。”很是贴心。
老许满怀感激,心绪越发地平静了,“可能真是我看错了,爷说得对!”秦大川昨晚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
栓子的速度挺快的,程一针和秦怀恩到时,里正他们都已经到了。
当着众人的面儿,程一针给秦大川把了脉,“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醉酒后的风寒,现在高热了,这条腿……”他伸手捏了捏,“往后恐怕落不了地儿了,得拄拐了。”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秦大川是瘸还是拄拐,对他们来说没啥区别。
老许哭了,“都怪我,惊动了这么多人……”
程一针说,“你是下人嘛,忠心是自然的。”其实有一句话他没说,秦大川最大的危险是来自于那碎瓷片,万一割到血脉上,真有可能送了命,好在,秦大川还算幸运,这次受的只是皮肉伤罢了,不过,从这以后,秦大川一直用锡壶饮酒,这都是后话。
程一针先为秦大川处理了身上和残腿的外伤,又为他施针,使得他幽幽转醒。
可他不醒还好,醒过来只用了一句话,就让脾气原本已大好的秦怀恩,直接暴走了。
秦大川泪流满面地哀求,“大郎,看在我生养你一场的份儿上,就让清露来侍候我几天吧,我就是死了也记得你的好……”
如果没有那许多的前尘往事,不知道秦大川的人品秉性,不了解秦大川此时的病情,那么此时的秦大川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就连他的这个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清露做为儿媳,公婆床前侍疾,那是天经地义的!